这一击,竟被他所伤。
虎娃已经射完了所有的羽箭,也拔足狂奔而来。另外两个寨墙缺口处,有四支长枪阵也迅速赶来增援,放弃了无人进攻的防守位置。
带血的沉重斩刀已落地,老三咬牙捂住鲜血直流的伤口,喝道:“快撤,收拾干净!”
最后这一句收拾干净是什么意思?流寇虽然撤出了寨墙缺口,却仍然举盾戒备掩护着老三,顺手还把阵亡同伴的尸体给拖了出去。四队长枪阵赶至这个缺口,但他们并没有追到寨墙之外。
这时灵宝冲过来喝道:“回去一半,留下一半。”
他们倒是赶过来增援了,可是原先所防守的寨墙缺口处却没人了,所以灵宝让他们回去一半。灵宝不是在寨门处激战吗,怎么冲到这边来了?原来在老三包抄未果之后,攻击寨门的流寇主力也撤退了。经过一番殊死拼杀,村民们终于合力击退了强大的敌人。
有很多人坐在地上大口喘气,而其他村民走出屋子赶紧救治伤者。灵宝冲到坍塌的院墙中,随即发出悲愤的呼喊声,他在叫时雨的名字。而时雨这位自告奋勇赶来助阵的热血壮士、灵宝在飞虹城结交的好友,此刻已气绝身亡。
虎娃在干什么呢?他只向前冲了几步而已,见流寇撤走便身体一软单膝点地,半跪在了那里。以那么快的速度连射十二箭,换成普通的弓箭手也会脱力的,更何况运转御物之功射出那么远、劲力那么强的箭呢。
虎娃本就消耗很大,此刻已接近神气法力耗尽,其实已很难再继续力战,而流寇也无力进攻、已经退去。
……
一翻激战之后,村寨中的气氛很难形容。
村民们当然会感到振奋,换做一个月前,他们恐怕做梦都不敢想象竟能打退这么强大的敌人。但这并不是一场完全的胜利,流寇虽退却没有离开,就住进了河对岸那些空着的房屋中,显然是打算休整之后再来进犯。
不算那些受了轻伤但尚无性命之忧者,白溪村阵亡加重伤的村民有三十余人。如此大的伤亡比例,只经过短短半个月操练的普通村民竟然没有溃阵,这已经是个奇迹。
流寇虽撤退却不是溃败,他们甚至没有丢下一具尸体;但根据战况观察,阵亡加重伤的流寇至少也有十多人。
流寇显然还没有放弃,而村民们仍要准备迎战。这一战也给了村民们信心和勇气,既然能打退流寇第一次进攻,也能打退第二次。很多人内心中升起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情绪,是那么地慷慨激昂,同时也有后怕与紧张。
振奋、激昂、欣慰、紧张、后怕,当然也伴随着哀伤。有很多人家中都传出了哭声,因为有家人阵亡,也有伤重者在这天夜里不治而亡。这毕竟不是正规的战场,伤亡者都是普通的村民,他们的家就在这里、家人就在身边。
人的种种情绪本就是复杂的,交织在一起难以言述。
虎娃根本就没有吃晚饭,也没有理会白溪英组织族人的慰劳,战后立刻回到田逍家的仓房中定坐调息,直至深夜都一动未动。而田逍等人晚饭后,都不约而同聚在了这间仓房里,沿墙根定坐休息,大家很久都没有说话,最后还是灵宝开口打破了沉默。
这位壮士的声音中也包含着激昂、悲愤、哀伤的情绪:“真没想到,流寇竟会这么强大。我本以为自己会死在阵前,不料今天阵亡的却是时雨兄弟。他跟随我来到这里,最终的归宿竟是此地。……先好好收殓,等获胜之后就将他安葬在白溪村外吧,希望此地村民将来不要忘了祭奠这位英雄。”
田逍点头称是,北溪又说道:“交战便会有死伤,灵宝壮士也请节哀。我没有想到,白溪村的村民经过短短半个月的操练,竟能死战不退,灵宝壮士真是位将才!”
虎娃突然睁眼开口道:“白溪村的村民不退,是因为他们无处可退,流寇已经冲进来了,身后就是家园和家人,所以灵宝壮士的操练能见到最大的成效。如此激战竟能不溃阵,最终逼退了强敌,这就是所谓的哀兵吧?”
田逍追问道:“哦,何为哀兵?”
虎娃:“这是我曾听一位尊长讲的道理……可我又在想,那些流寇既然已见识到白溪村的厉害,他们为何还不走,难道还想攻进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