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他们对这李氏很不爽。出手助之也就罢了,凭什么要我们走回头路?本是北上,却被弄成南下。若不是出了这一档子事,他们早就在大野泽西岸停靠了。
若非这一路上马悍神情自若,并无不满,且示意手下稍安勿燥,静观其变,白狼悍骑战士早就发作了。
马悍笑着回礼,也不带兵刃,只带了两个护卫,从容上岸,在李氏门客引领下,行出百步,登上最大一艘李氏船只。
船舱前立着四名佩带兵刃的门客,一见马悍,便深深一鞠,虽无言语,但眼神满是感激。
马悍点点头,对手下护卫道:“你们在此等候。”径直入舱。
一进船舱,一股浓烈的药味与淡淡血腥扑面而来。
马悍抬眼一扫,但见舱内正中的矮榻上,平躺着一个面如金纸、嘴唇发白、气息奄奄的中年。正是李氏家主、乘氏令李乾。
李乾身边跪坐着一个二十七八岁青年,此人正精赤着强壮上身,毫不在意医工正为其取肩胛上的箭矢,只望着李乾垂泪而泣。此人正是李乾之子李整。身中箭矢,却仍强撑着护卫其父,并与其父一同登舟,俱为马悍所救。
而在李乾榻前侍立着的那白衣青年,正是疑似李典的那位典公子。
一见马悍入内,白衣青年便趋前跪地,双手按地。深深叩首:“在下李典李曼成,多谢足下冒险救我仲父兄长,此恩此德,感铭五内,请受典一拜。”
嗯,李典貌似就是字曼成,姓可以一样,名可以相重,但连字都雷同的。那是绝不可能。所以,眼前这个白衣青年,真的就是历史上曹操麾下那个儒将李典。
同是曹操手下早期将领,李典与乐进是完全相反的两种类型:乐进勇。李典智;乐进打仗敢啃硬骨头,遇强桓强;李典打仗擅用谋略,以柔克刚。这两人在日常接人待物及性格上,也有明显不同。乐进豪爽。性情勇烈;李典儒雅,温文有礼。加上二人出身差距很大,造成双方看彼此不对眼。从此一生黑。
虽然马悍并不了解这二人历史上的恩怨纠葛,但以他对这这时代的了解,心下也是知道,人是救对了,但想拉拢过来,基本没指望,至少眼下没指望。
李典与乐进不一样,乐进说投就能投过来,顶多带一个老翁。而李典却是累世豪强,这样的人,不拉则已,拉来就是一支成建制的军队。如果没有足够的利益,自身又足够强大,就算李典肯,他那几千宗兵及家眷也不会答应。
不过马悍也并不沮丧,先把人脉建立起来,施以恩惠,放长线。反正眼下看来,就算李乾不行了,接掌李氏家主之位的,也是李整而非李典,眼下的李典,还不够份量。
马悍心念电转,瞬间将事情考虑得七七八八,这时就听榻上的李乾低声问道:“足下之扈从,甲坚矢锐,对敌从容,显见精于阵仗,当是劲卒无疑,敢问足下身份?”
马悍也是知道,不亮出身份,很难取信于人,他可是打算好生结交李氏的,当下笑着拱手:“不敢,在下马悍马惊龙,任职辽东骑都尉。”
李乾、李整、李典三人俱是一震,齐齐脱口惊呼:“辽东天驹!”
那医工刚用夹子将李整肩头箭镞取出,闻之亦浑身一颤,夹箭用力过猛,疼得李整浑身一抽,伤口鲜血长流。医工慌忙止血按伤,惶恐赔罪。而李整已完全顾不上这样的小事了,六道目光齐刷刷印在马悍身上。
马悍欠身道:“区区匪号,不足挂齿。”
李氏就目前而言,是从属于曹操势力,但并不直属曹操,甚至连别部都算不上,顶多只算是支持曹操的本地豪强,他们自有自己判断与立场。不要说马悍此前与曹军并无冲突,就算是彭城那场冲突的消息传来,李氏也不会因此视之为敌。
李乾与李整父子,生平最喜结交豪杰,否则也不可能养宾客数千,对于马悍这样名满江淮的豪杰人物,那是敬重加礼遇,更别说人家还救下自家叔侄三口的性命。
当下李乾不顾伤躯,在子侄的扶持下,强撑坐起,与马悍重新见礼。
叙礼罢,李氏父子侄对马悍的态度明显缓和亲切许多,与之前那种客气而谨慎迥然不同。
落座之后,马悍自然问起为何钜野令薜兰与兖州治中从事李封,会对同属乡党的他们下此毒手。
李乾伤重,不能多言,便由其子代答。
李整愤激道:“薜、李二贼,劝我父子从贼起事,反对曹公……”
“等等!”马悍顾不得礼节,打断李整说话,心头砰砰狂跳,“李兄所言的‘贼’是……”
李整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吕布!”
马悍按在膝上的双拳倏紧,不是义愤,而是兴奋。如果不是在李氏船上,马悍怕是要放声大笑:吕布,你终于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