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
吕岱这个县丞,其实是马悍任命的,也就是个临时差事。必须要由徐州府衙重下任命书,才算是名正言顺。正常情况下,以吕岱重整淮阴之功,莫说区区县丞,就算酬之以县令,也不为过。的确,正常情况是这样,但还得有个括弧“出身”。只要这一条过得去,一切都不是问题。只可惜,吕岱偏偏被卡死在这一条上。
结果,淮阴平定,财赀丰沛(马悍缴获笮融抢掠的部分财物反馈),这丰硕的果实,引得广陵本地豪强与刚刚从第二次曹军东征魔爪下幸免的徐州官吏的垂涎欲滴。对这些人而言,挤走一个毫无背景的吕岱,不要太简单。
很快,吕岱就接到了调令。转任临沂长。临沂长,听上去是升官了,可是首先要搞清楚临沂在哪。
临沂县,在徐州北琅琊国境内,它的周边环境是这样的:北面是阳都,时为曹军所占;西面是兖州泰山郡的费国,不用说,也是曹军的地盘;然后东面是莒县,南面是琅琊郡治开阳。这两个地方倒是控制在陶氏徐州手里。可问题是,此时驻守莒县的琅琊国相萧建与驻守开阳的骑都尉臧霸,这两人的矛盾,整个徐州官场都知道。在这两人的夹缝中当县长,那滋味,不比面对西、北两个方向的曹军来得轻松。
更不用说,临沂早在曹军与臧霸的互攻中。变成城垣破败、人口十不存一的废墟了。
吕岱年近四旬,官场沉浮十几年,这种明升暗降。似迁实黜的手段怎瞒得过他?这一次,他终于对徐州官场彻底绝望,痛下决心离开。
历史上,吕岱正是在广陵之乱后离开淮阴,南下江东,最终在东吴成就一番大事业。但这一次,他碰上了一个人,他的人生也有了另一种选择。
就在马悍于乘氏与李典道别的那一日,淮阴官寺里的吕岱,将调令与县丞的铜印黄绶置于案牍之上,然后走出大门。门外寺前广场之上,整整齐齐站立着二百七十三个受吕岱感召,愿一同奔赴辽西,追随马悍的新募兵……
……
八月下旬,马悍终于离开徐州,带着满满的收获,北返辽西。糜芳亲率族中长者子弟数百人,至码头相送。
当船启航之后,在雀室里,甘梅服侍马悍进餐时,掩口轻笑:“郎君是否忘了还别人一件饰物?”
马悍先是一怔,随即似有所悟,笑着从怀里掏出那香囊道:“是这个东西吧?她问你要了?”
甘梅嫣然摇头:“她没好意思问,只派了贴身婢女向妾身表示了这个意思。”
马悍淡淡道:“某人可不是那么好欺骗的,想要?自己来拿。”马悍将香囊重塞回怀里,蓦然似有所感,问道,“那贴身婢女叫什么?”
甘梅有些惊讶,但还是柔柔回答:“叫香囊啊,怎么了?”
马悍忍不住哈哈大笑。
在笑声中,船队一路北向,借着夏季东南风,沿海岸沿折向北行。由于返程是从朐县启航,将会大大缩短航程,预计只需一个半月,就能回到辽西。
九月中旬,当船队经过青州的东莱郡,船队在补充水源与食物时,意外发现,东莱郡治黄县的旗帜竟然变了,新旗帜再熟悉不过——辽东公孙。
马悍惊讶之下,当下派出上一次曾在黄县驻守了好几个月的两名白狼悍骑战士前往打探,得到的消息是:就在两个月前,三千辽东军在骑都尉公孙模、主簿柳毅率领下,浮舟渡海,登陆突袭黄县,斩杀四百,自东莱郡丞以下千余士兵被俘投降。还好当初为太史慈所救的那个刘政早已离开回平原,否则再被辽东军所俘,估计不用解送到公孙度跟前,他就得羞愤自杀。
公孙模、柳毅夺取黄县之后,一路向西平推,弦国、曲成、掖国、当利、卢乡诸县国,不到一个月时间,或破或降。随后东边的牟平、东牟、昌阳三城俱献城而降,最后只剩下最南边孤零零一个不其城(今山东崂山一带),因实在太远,道路崎岖难行,未行征伐。如此,不到两个月时间,整个东莱郡除最后一城之外,俱已入公孙度之手。辽东,获得了一块快速挺进中原的踏板。
公孙度旋即将东莱郡与辽中沓氏合并为营州,柳毅任刺史,州治所在黄县。自此,营州成为辽东窥视中原的桥头堡。只是随着中原局面翻新,终公孙度一世,再未敢有所动作。这位辽东雄主的脚步,最终止于此。
马悍听罢,嘿了一声,看来,谁都没闲着,不光是自己在打拚。公孙度,也搞大动作了啊。
这是一个乱世,每个有野心、有实力、又不甘雌伏的势力领头都在抓住一切时机,努力拓展自己的生存空间。
勇于拚搏、敢于以小搏大,才有可能由弱变强;安于现状、不思进取,早晚成为强者口中之食。
马悍伸出右手,铁指一根根曲屈,紧攥成拳——好!公孙度,我们比赛吧,看谁先做好准备!
(第三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