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的勾当。而旁观的百姓们面面相觑了一阵子,有那等亲戚友人死在倭寇之乱中的不免喝起采来。
深深凝视了一眼那个满脸死灰的汉子,张越冷笑道:“下辈子记着不要当汉奸!”
撂下这句话,他就头也不回地转身上了马车,放下车帘便吩咐起程。伴随着外头一阵阵车轱辘的声音,他听到了无数叫好声,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水至清则无鱼,但有些事情可以容忍,有些事情却容忍不得。今日看到这些人永远枷号的悲惨下场,明日就不会有那么多汉奸,倭寇在沿海一带就不那么容易容身,大明就不会被倭乱生生拖进泥潭!
“少爷,那些话说得真好!”坐在张越旁边的秋痕自然而然地拉了拉张越的袖子,眼睛里满是兴奋,“你听,大伙儿都在叫好呢!下辈子记着不要当汉奸……听着真有气势!”
灵犀和琥珀原本就都是心思重的人,刚刚上马车的时候看到那两排头戴重枷的犯人,心中都有些不忍,可是听到张越刚刚这番话,她们顿时醒悟了过来。于是,秋痕这么一说,灵犀也赧颜地点了点头:“我原本还在想皇上如此惩治是不是太重了,现在才明白他们害了那么多人,若不能重惩以儆效尤,民间就会有更多人效仿。”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可即便有不怕死的人,硬生生只能等死却是怕的。”
琥珀轻轻嘟囔了一声,随即深深叹了一口气。张越所说的这番话确实不错,但她更在意的却是那一句——这世上也有犯不得的错处——须知祖父丘福昔日妄议立太子一事,之后又北征冒进大败,这两件事无一不是犯不得的错处,甚至没有补救的机会。她那位堂兄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岂不也是一错再错?
正当她心乱如麻的时候,却感到冰凉的左手忽然被人抓住了,顺着那掌心传来了一股温热的感觉。抬头一瞧,她的目光正好对上了张越,顿时怔了一怔,还未来得及说话,一条厚厚的狐狸皮毯子就兜头兜脸一下子罩了过来,却是把她身上捂得严严实实。
“心事别这么重,好好盖着毯子歇一会,等一觉醒来就到定海了。这次咱们坐船从海上绕道大江到南京。”
不等琥珀说话,秋痕便硬是挤在了这同一条毯子下,又笑吟吟地和她咬起了耳朵。灵犀毕竟年长些,自不好像秋痕那样胡闹,随手便将一个手炉递给了张越,又张罗着在他的膝盖上盖了一件披风,自己也加了一件墨青色酡绒比甲。即便如此,随着马车的行驶,仍然有冷风从棉帘子的缝隙钻了进来,四人渐渐都蜷缩到了那条狐狸皮毯子底下,脚也伸到了一块。
“这么冷的天,少爷让赵大哥他们护送范小姐去南京,不要紧么?”
“她这伤拖延不得,就是再冷的天也只有试一试。”见秋痕皱了皱鼻子叹了一口气,张越忍不住打趣道,“当初是谁老是死死盯着她,眼下又这么一副关切的模样?我已经吩咐赵虎他们三个一路小心护送,范小姐自己也懂一点医术,不会胡来的。”
秋痕虽然喜欢张越亲昵的态度,却不满意他这种戏谑的语气,当即就钻到了灵犀怀里,随即又哼了一声:“那把人送到南京之后呢,少爷你拿她怎么办?还有,既然那些通倭寇的人该死,那位永平公主……”
话说了一半,秋痕总算是及时硬生生掐断了话头。她自然不能指摘一位金枝玉叶该和庶民一样论罪,然而,这心里头不舒服却也是难免的。
“腿长在人家身上,她若是挺过去自然天南海北都能去得,人家的事情何用我做主?再说,永平公主和富阳侯母子已经去北京了,应该不会有人认出她来。”张越懒洋洋地闭上了眼睛,想到马上就是除夕团圆夜,那些被倭乱祸害的人却永远只能躺在冰冷的地底下,顿时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那句话也只能在心里说说而已。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些通倭之人该死,幕后之人也同样该死!”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呸,那不过是骗小孩子的!”
同一时间,在定海码头上了海船的岳长天却是在心里暗自骂了一句。自从白莲教事败之后,他就敏锐地察觉到局势不对。也幸好他跑得快,这才得以逃过了汉王世子朱瞻坦的杀手。虽然早就知道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但他实在没料想报应来得这么快。好在凭借他的身手和捏着的那些把柄,朱瞻坦不敢太过明目张胆派人追杀,因此他很顺利地在漕船上安下了家。自那时候起,他就再没有担心什么家族前程,心中就只有一种莫名的愤恨。
凭什么他就像丧家之犬,凭什么那些皇族只要动动嘴皮子就可以坐享一切?
想到自己一箭射断了张越的天子剑,岳长天便生出了一股莫名的快意。他用汉王印信骗来了永平公主的信任,之前在北京又对黄俨那个老家伙打了保票,结果两边煽风点火,自以为聪明的范通和范兮妍便双双坠入陷阱却不自知。然而,最让他得意的就是那惊天一箭,要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努力才让那一箭没有对准张越的咽喉!
赵王和黄俨不就是想用张越来圈住张辅么?这一次捅出了这样大的漏子,他倒想看看他们究竟用什么法子把张越救下来好卖人情给张辅。至于张越此时还能拿着鸡毛当令箭,回到京城的时候,他倒要看看这小子如何维持得住那种淡然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