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第三句话呢?”
陶然听罢回身一指不远处位于街角处的那间明德馆,“我每日辰时会在那间明德馆对面的书坊里做事,如果你找我,就去那儿找我好了……”顿一下,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地反问:“不知姑娘你怎么称呼?”
陶沝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告诉对方自己的真实身份。“我……的名字叫双水,这位是——”她伸手指了指旁边的雷孝思,“宫廷传教士雷神父,我现在的身份是他的侍女,我们俩如今都暂时住在当朝四阿哥的府邸,如果你有什么事要找我,可以直接去四爷府找雷神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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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那名叫陶然的青衣少年,陶沝随雷孝思再次坐上马车,但并非赶回四爷府,而是前往当朝三阿哥的府邸。
之前为了照顾雷孝思,加上四阿哥那厢有意无意的阻挠之举,她回京的最终目的被一拖再拖,现在终于有机会得以实施,希望还不算太晚。她得赶在这位三阿哥被康熙皇帝召去塞外之前,将有人对太子实施魇术一事告知给三阿哥,虽然她也不确定这位三阿哥和太子之间的关系是不是真的像传说中的那般亲密,但这个时候,她也只能指望他了,如果历史进程不会突然改变的话,他一定是会帮太子说话的……
好不容易来到三阿哥府邸,陶沝和雷孝思两人却被告知,三阿哥今早收到了康熙皇帝派人送来的密函,让他立刻动身前往塞外,三阿哥自然不敢有所怠慢,赶在一个时辰前就已经出发了。
闻言,陶沝身心俱凉。怎么会这样?就差这么一点点,难道,这真的是上天注定好的吗?
想也知道,康熙皇帝会在这个时候召三阿哥去塞外,原因就只有一个,太子已经被废了,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将魇术一事告诉他,如此,所谓的历史进程会被改写吗?还是……
仿佛瞬间被人抽走了身体里的灵魂一般,陶沝就这样呆呆地站在三爷府的大门前,两眼无光、一动不动,任由雷孝思在一旁怎么问话都不肯开口,无奈之下,雷孝思只得强行将她重新带上马车,转道返回四爷府。
就在马车快要抵达四爷府时,迎面匆匆驶来一辆精致马车,与陶沝所坐的这辆马车擦肩而过。看样子是刚从四爷府邸里出来的。不知为何,在看到那辆马车时,陶沝心里突然莫名“喀噔”了一下,忍不住回头往那辆马车上多看了几眼,马车有些陌生,似乎并不是四四大人出门常坐的那辆。
正胡乱猜疑间,陶沝乘的这辆马车也已经在四爷府大门前停住了。
陶沝跟在雷孝思身后下了车,发现四阿哥这会儿就站在大门前。她当即一愣,下意识地认为四四大人这次是专门来逮她的,但还没等她开口认错,就见一名小厮从里面匆匆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纸书函模样的东西。
“四爷,三爷刚才把这个东西拉下了,可是要紧么?”
一听这话,陶沝的脑袋“嗡”的一下当场炸开了,她本能地张口发问,“刚才过去的那辆,是三阿哥的马车?”
四阿哥听出她语气中的不对劲,不自觉得往她脸上睇了一眼,待注意到她此刻已然发白的面色后,他不由自主地愣了愣,旋即迅速恢复常色,“没错!他正要出城……”
陶沝不等他说完就已转过身,二话不说地拔脚朝刚才那辆马车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这一定是上天赐给她的最后机会!这一次,她绝对不能再错过了!
因为抱持着这样的心念,陶沝此番拼了命地往前狂奔,可最终还是没能如愿赶超过马车的速度,待她好不容易追到大路上,前方三阿哥的马车却已经快要消失在水平线上了。
鼻子止不住地泛酸,陶沝咬咬牙,终究还是不愿气馁,深吸了口气又重新迈开双腿追了上去。
有热热的泪水不停顺着脸颊滑落,可陶沝却已经顾不上了,她沿着那辆马车离去的方向机械交替双腿,只是跑着跑着,脚下的速度却是越来越慢,最终双腿一软,无力地摔倒在了地上,她很想爬起来再追,可是还没等她站起身,脚下似是踩到了什么,整个人当场又重新摔倒在地。
望着远处渐行渐远的马车,陶沝的眼前已然模糊成一片——
上天啊,既然你施舍了这个机会给她,那就请再多怜惜她一点,让她能够得偿所愿,不要让她因此抱憾终生……
正在这时,身后有一阵马蹄声响起,陶沝下意识地回过头,发现此番骑马而来的人竟然是四阿哥,他骑着一匹高大的红鬃马,踏着夕阳的余晖而来,扬起一路尘埃。
四阿哥勒马在陶沝身边停下,自高而下地看着跪坐在地上的她。他的神情淡漠无比,但语气却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
“单凭你的两条腿应该是追不上那辆马车的……”
“……”陶沝咬着嘴唇不说话,只一脸哀怨地瞪着对方,没想到四阿哥把话说完,竟出人意料地朝她伸来一只手,“上来吧!”
陶沝当场傻眼:“你……肯带我去?!”
四阿哥闻言一扬眉,不置可否。
“……”陶沝内心瞬间感动得一塌糊涂,就差上前直接抱住四四大人的大腿痛哭流涕、感恩戴德了——
果然,四四大人就是个外冷心热的大好人!哪怕只冲着这一点,她也要牢牢抱住四四大人的大腿不松手,坚决拥护四四大人上位到底!
有了四阿哥的帮忙,或者更确切的说,是有了四阿哥□□那匹红鬃马的帮忙,陶沝终于赶在三阿哥所乘的那辆马车出城前成功截住了它。
马车在城门边停住。
坐在车里的三阿哥撩起窗帘,满腹狐疑地探出头来打量此番策马追来的四阿哥和陶沝——
“四弟特意追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四阿哥没答话,径自跳下马,又把陶沝也一并抱了下来,紧跟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书函递到陶沝手里,陶沝认出这封书函就是刚才四爷府里的那名小厮说的三阿哥拉下的东西,当下顿时感激地抬头看了四阿哥一眼,这才一路小跑至马车前。
陶沝将那封书函递给一头雾水的三阿哥,又赶在对方开口前从怀里掏出另一样东西小心翼翼地搁在手心,只容后者一个人可以看到。
望着眼前那位面部表情先是不以为意而后又在瞬间迅速转化为惊愕的三阿哥,陶沝低声开口发话:
“想必,三阿哥一定认得这件物事吧?”
“你……你怎么会有这枚玉佩?”三阿哥满脸惊疑不定地一会儿看看陶沝手里的这枚玉佩,一会儿又瞅瞅陶沝的那张脸,好半天才得出一个不太肯定的结论:“你……是太子的人?!”
陶沝听出他语气中的怀疑,当下深吸一口气,神情异常笃定地答道:“没错!这是太子爷神志失控前交给奴婢的,让奴婢一定要找到三爷您告知整件事情的详细□□ ……因为太子爷说,三爷您是他目前唯一信任的人了……”
“神志失控?”三阿哥被她这话惊得差点整个人从马车里翻了出来。“你这话何意?”
“因为有人——是大阿哥,利用他的门客对太子爷施用了魇术,让太子爷长时间昏睡不醒,从而慢慢导致太子爷神志不清、行为失控,屡屡做出忤逆万岁爷的事情……太子爷其实已经觉察到不对劲了,可是却已经身陷其中无法自救,而万岁爷又正在气头上,加上大阿哥等人在旁煽风点火、挑拨离间,因而根本不肯听太子爷的解释,所以,太子爷只得命奴婢随队伍回京,请三爷出手相助……”
“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尽管陶沝此番言辞凿凿,但三阿哥的心里似乎还是存有些许疑虑。“可为何,我以前从未在太子身边见过你?”
陶沝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朝他郑重点头:“奴婢身份低微,而且并不在太子爷跟前直接伺候,所以三爷您没见过奴婢也是正常,但奴婢敢拿性命担保,奴婢此刻所言全是事实,若不然,三爷认为太子爷又怎会将这般重要的一枚玉佩轻易交到奴婢手里?三爷与太子爷关系一向交好,想来也应该比奴婢更明白这枚玉佩的重要□□?”
她说着,将手心那枚玉佩直接递到三阿哥手中,末了,还特意加重了一分语气:“奴婢话尽于此!太子爷交代的任务,奴婢已经完成了,至于三爷相不相信,就由三爷您自己判断了!希望三爷能看在您和太子爷往日的情份上,帮太子爷一把,奴婢感激不尽……”
最后这几句话,陶沝无疑是发自真心的,不管在任何人听来,都能清楚体会到当中的情真意切。三阿哥这回总算没再出言质疑,反而还朝陶沝露出了一个近似安慰的笑容:
“放心!三爷我会尽全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