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山童yīn沉着脸,怀着心事走过去一看,就见淤泥之中露出一个几丈高的石像,一只独眼竖在双眉中间。
石像雄伟,造型古朴,像是远古之物,绝不是近几百年的手艺,更不是一朝一夕能够造出来的,背后十四个大字在火把映shè下清晰明辨,正是那十四个字,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
所有的人都不出声,眼睛却全都朝韩山童看了过来,韩山童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震撼在石像的雄壮,心中更是充满了疑惑。疑惑这石像从何处而来,难道真是埋藏在黄河下面的?而且这字歪歪斜斜,甚是不规整,而且写的也不好,像是顽童涂抹上去的一样,绝对与这神像不是同一时期而成,沉吟间,刘福通拽了下他的衣角,轻声道:“教主,莫要失去先机。”
韩山童收了收心神,四下望去,就见四周民夫越聚越多,每个人看向他的目光之中除了信服,更多了一丝敬畏,他知道时机难得,不可失去,咳嗽一声,大声对众人道:“昨rì夜里,明王托梦给我,说今rì有神将带着它的旨意,传递我等。”
说到这声音猛然拔高:“难道是我瞎说的吗?你们看……”他手指独眼石人,高声道:“这就是明王不忍心见我等信徒挣扎在苦海之中,传递给大家伙的口信,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实话就说了吧,我本不姓韩,我姓赵,乃是徽宗皇帝的第八代孙子。”又指了指刘福通:“他是南宋大将刘光世的后代。明王选择我们两个,就是让我俩带着尔等起事,这大元朝的天下也就快要到头了!”
“我等汉人,四等之民,被蒙古人杀死,只赔一头驴,有能耐的甚至连头驴都不用赔,我们每rì里辛苦劳作,却连个饭都吃不到,苛捐杂税,民不聊生。如今又派我等兄弟来修河,干的是天底下最脏最苦最累的活,但大家吃的什么?谷壳野草,连顿饱饭都吃不上,恐怕这河没修完,我等就都要累死,饿死在这黄河上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就随我等杀出一个朗朗乾坤来,也好过苟延残喘,生不如死……”
韩山童说的慷慨激扬,众人听得热血沸腾,当下就有人低声道:“反他娘的,我们都听教主的……对对,我们听韩大哥的……这rì子过不下去了……昨天挖河又累死了几十口子,与其等着饿死累死,不如就反了吧……”
吵吵嚷嚷中,人群犹如拾柴烧水渐渐沸腾起来,更有人按耐不住上前询问是不是现在就反?群情激奋至此,也是韩山童和刘福通没有想到的,心中都生出个念头,民心可用。
但这时还不是举事的真正时机,大名还有两万官兵,离此地并不远,如今手中无刀无枪,人再多也就是个挨砍杀的命,可时机错失,就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了,韩山童有些犹豫,这时人群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抓住了韩山童就走,韩山童双眉一皱,想要挣开,却感觉那人双臂如铁铸的一般,挣扎不得分毫,他也冷静,就朝那人看去。
就见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穿的破破烂烂,腰间插了一把黑乎乎的尺子,见他扭过头来,对他轻轻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轻声道:“快走,还不是起事的时候,都有人去告密了。”
韩山童心中一凛,跳脚向四周看了看,果然有几个人趁着夜sè远遁,所去方向正是元朝官署所在,他知道此地再也待不得,转回头想要跟那男子说句话,却那里还有人。猛然他就想起谣传,一个疯子,腰间插了把尺子,不是这男子还能是那个?
这时刘福通追了过来,韩山童一把抓住他,悄声问道:“你可看到刚才拽我的男子?”
刘福通一愣:“什么男子,我可是一直在你身边,此地不宜久留,教主还是先躲两rì,再图大计……”
韩山童喃喃自语:“莫非真有神人相助与我?莫非我真有天子之命?”想到这,双眼猛然一亮,身躯立刻就挺直了起来,沉声对刘福通道:“你传与教众,把今rì之事传出去,定要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暗中挑选jīng装之士到颍州会和,你我举事的rì子不远了。”
刘福通点头应下,暗中吩咐几个教徒护送着韩山童走了,他又带着几个教徒暗中行事,但独眼石人边的人群却并未散去,相反,越来越多听到信的人,连夜赶了过来。
这一夜,暗cháo涌动,这一夜,黄河两岸无人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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