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新老仇人又见面

    太后脸色不大好看，众人却也无人注意理会，有皇上在的地方，谁是那重心，那是显而易见的。

    众人各怀心思，宣召许久的柳瑶华此时已经步入太液池，如今便等候在芙蓉堂之外，耳听众人言笑，唇边绽开一抹冷意——还是要回到这权利角逐的中心不是吗？既然如何都会被人设计回归，那或是惨淡，或是高调，或是小心翼翼畏畏缩缩结果都是如此，那她肆意一回又何妨？柳尚书想要她步出雪阳宫，安排了太后身边的一场戏，那她便寻到柳家细作安排兰妃窗外的“小道消息”又如何？只是没成想，柳尚书挑中一直让瑾凝夫人忌惮的晴贵嫔中招，在那梅花片中下毒，险些为瑾凝除掉劲敌一名。其中细节，还是她之后搜罗许久消息才辨析明朗——柳家的细作，委实埋伏的太深了些，要不是她中途能够收买下被虐待已久的侍画，顺藤摸瓜，暗中掌握住几个，怕是要被柳尚书一直蒙在鼓里。

    有时候，上司不要你知道的，往往就是职场里胜负的资本。瑾凝占据有利资源，对此却是一点都不上心；柳瑶华处处劣势，却能稳扎稳打，从散到整，步步拆解自家阵营的所有玄机，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怎么也得先把“自个”给摸个透彻吧？！

    “宣——宁妃娘娘觐见，贺寿！”太监从前头领了话，长长一声唱喏而宣，柳瑶华缓缓扬起头，那深邃如海的黑色眼瞳平静的叫人心生寒凉。

    堂上众人或含笑以待，或视作无物，或面含讥笑，都静静的等着宁妃在众人面前的初登场——

    冷宫中的衣裳都以白色棉布为主，半旧发黄的罪妃服饰，显然叫大家吃了一惊，往瑾凝夫人身上瞧去——竟是没有派个亲信去送几样首饰衣衫，就这么让庶妹丢脸与人前？

    瑾凝夫人视作无物，连看都懒得回视大家的目光，对这庶妹，她是怎么都瞧不上。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祝太后娘娘福体安泰，万寿无疆。”柳瑶华再次行大礼，对太后的恭谨在入宫头一日里便表现的十足十，这令开口放她出冷宫的太后甚感欣慰，却发现，这丫头并不打算对当今陛下行礼问安，大家等了片刻，不由面面相觑——宁妃被放出冷宫，还对皇上耍脾气不成。

    在大家窃窃私语，私以为宁妃这又要触了皇上逆鳞，心中为她胆大阵阵发冷的时候，瑾凝夫人险些冲过去再次甩巴掌，柳瑶华这才缓缓跪地，诚谨而道：“臣妾谢过皇上宽宏大量，原谅臣妾的少不更事，思及以往，实在悔不当初，更是感念皇上陛下的英明与大度，臣妾祈望日后岁月，能日日为皇上您焚香祷告上苍，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妃一听，这宁妃好口才呀！不过却也是把所有事情都承担了下来，度量不可谓之不大——那日被贬斥冷宫的内幕，大家都有所耳闻，不过是身边小宫女擅作主张，平白害了宁妃倒霉，被皇上厌弃才在冷宫中虚耗了那么些时日罢了。原以为今日出宫，宁妃若有不满，大可直呼冤枉，有太后在，皇上再是厌弃她也会为之平反，谁知宁妃也不喊冤，恭恭敬敬接受了那冷宫惩罚，还要日日为皇上焚香祷告？稀奇！

    赫连云楚对柳瑶华却是尤为不耐，冷嗤一声，连句“平身”的话都无，就让堂堂宁妃跪在地上，久久尴尬。到底太后看不过去，轻咳一声：“皇上，让宁妃落座吧，后头蓉妃还有节目要给皇上看。”

    赫连云楚面上戏谑之情顿消，好笑道：“就是有节目也是为太后而设，怎的是为朕。”不过一句打趣的话，好在，终于肯让宁妃起身，赐座。

    宁妃清清浅浅的装束，是宫中不会有的朴素清新。

    那身白布衣裙哪里是冷宫中大家都有的那一套，这是侍画一个月以来，寻了以往的同样布料的棉布里衣改制而成，侍画绣工不错，该紧致的地方不留一丝臃肿，该宽松的地方尽显飘逸，素白的布衣竟是笼罩着淡淡的哀伤与凄惶，柳瑶华脸上神色平静，眼中却含着模糊不清的光泽，那宁静越发衬得整个人似清冷冰澈的白雪，娇容仍如以往的雅致，乌黑的发也无任何修饰，翩跹垂在腰间，因怕失了礼数，而用去了刺的蔷薇藤蔓轻轻拢了拢，上头红粉暗香的蔷薇花开的正盛，偶然别过脸扫过这方倾城容颜的赫连云楚，不由呼吸一紧——正好迎来柳瑶华的轻轻一笑，梨涡缱绻，整个人全不似初见面时的狼狈不堪。

    男人看女子，总会先去瞧身段，高傲如赫连云楚这位九五至尊也毫不例外。风吹过，白衣飘逸似仙，简单的衣衫笼不住修长白皙的玉颈，还有清晰可见的秀美锁骨，熠熠流光，月华流动，倾泻在一袭素衣，不施粉黛，清然优雅的柳瑶华身上，那浑身包裹不住的曼妙身姿，娇俏而细致，就好似美玉天成，淋漓尽致，明明如此清浅，却有万般妖娆，白皙的面庞若透明的冰雪，让人不忍再多苛责。

    这危险的信号，令赫连云楚不觉皱紧了眉头，刚才望向他的目光不过一瞬，已经叫他略略失了神，此时，宁妃落座，在一群繁花似锦的妃嫔中间，更显得轻灵通透。

    “哟，没想到冷宫中住了些日子，宁妃妹妹更水灵了。”贵妃冷哼一声，面带犀利。

    柳瑶华不过微微颔首，垂眸道：“比不得姐姐年纪越大越加风韵。”

    “呵呵，宁妃妹妹这话可把宫中的几位姐姐都得罪了呢！”晴贵嫔“善意”提醒，娇容一笑，清声婉转。

    华怡夫人却对柳瑶华颇为照顾，明眸微抬，浅笑怡然：“贵嫔妹妹也太捕风捉影了些，风韵又不是什么不好的词儿？不用这般牵强附会，再者说，风韵一词，到底是要时间积淀的。瞧咱们的太后娘娘，不就越来越容光，要是本宫能拥有太后娘娘这份的雍容高贵的气质呀，即便再老上二三十岁，本宫也是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