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饭吃饭,晚饭做的荞麦面的干菜包子,早前留下来的马齿苋干菜,里面加了点猪油特别香,还有红薯干煮的粥。
“可怜呦,你三婶的小孙子饿得两只眼睛多大,到我们家门口玩,我叫进来给了他一个包子,两口就塞进嘴里了,张着手还要,我一时没忍心,就让他再吃,才三四岁的孩子,一口气吃了四个荞麦面大包子,我又担心他撑坏了肚子……”老奶奶跟田大花絮絮叨叨地讲,一边讲一边摇头叹气,“哎,今晚咱家的包子不够吃了,你们凑合一顿,就多喝点粥吧。”
田大花想了想说:“奶奶,我听说村里食堂已经吃了很长时间的红薯叶了,小孩子太小,明天三婶要是来,你悄悄给她拿两碗红薯干,可别声张,给她小孙子当零嘴吃,好歹养活孩子。”
“哎,那我明天悄悄给她,好歹给孩子分一口。”奶奶叹了口气说,“我也知道,咱们家实在也是没多少了。大冬天难熬,如今就盼着开了春,山上还能捡几个鸟蛋,野菜什么的多一些。”
给三婶别的,她自己在家里也没法做,田大花一家回来过年,本身也只带了几天的口粮。
“大花呀,我想回城里过年了,后天大年三十上完坟,咱干脆回去吧。”老奶奶说,“在村里过年是好,可我看着他们,几十年的乡里乡亲,我吃不下饭,可我又没法子帮他们。再说茂松部队里还不能走开,还得回去,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在城里过年。”
“嗯,行。”田大花点点头,心里十分明白老奶奶那种感受。
吃过晚饭,石头扶着老奶奶回屋休息,姚青竹照管俩小娃娃,福妞去收拾洗碗,田大花闲闲地坐了一会儿,叫上姜茂松去收拾野猪。
姜茂松:“我可不会弄。”
田大花:“你不弄谁弄?”
她可以打死野猪,可是让她杀猪?不行,她不会,还嫌脏,平时看三叔杀猪刮毛挺容易,可自己动手是另一回事,不赖给姜茂松赖给谁?
“用火烧?”姜茂松突发奇想,“我可不会烫猪刮毛,你以前做腊肉不是还要用火燎一下吗,弄点麦草直接一烧,把毛烧掉。”
“嗯,烧吧烧吧。”田大花说,“你一烧,院子里肯定有火光,一股烧猪毛烤猪肉的味道,全村的人都引来了。”
“不然把三叔找来?”
“大半夜的你去喊三叔?你再惊动四邻。”
烧也不能烧,刮又不会刮,自己又不会弄,姜茂松和田大花两个人并肩蹲在野猪跟前,研究探讨了半天,为难了半天,姜茂松干脆跑去找姜守良求助。
他又赖给姜守良了。姜守良说,这深更半夜也看不见,等明天一大早吧,天一放亮他就起来弄吧。等一家人天亮起床后,姜守良已经把那头小野猪收拾好了,虽说不像三叔收拾得漂亮,可也弄干净了。
田大除了留下猪下水过年,就把猪肉切成小块,全都做了腊肉。然后早饭后她跟姜茂松说,她还得上山一趟。
“最后一趟,我得去拿东西。”田大花说,“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奶奶让我们回城过年,你叫我去我也不去了。”
姜茂松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默默进屋一趟又回来:“走吧,我跟你一块儿去。”
“你……”田大花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说,“我怕你,那什么,怕你去了累赘。”
“你这女人也差不多一点好不好!”姜茂松不禁一头黑线,“我带了枪。”
田大花:“我是怕,你走路慢,你多少年没走山路了。”
姜茂松:“全中国我都走了一大半了。”
田大花瞥了他一眼,心说好啊,这男人现在学会顶嘴了。
于是两人一边辩论一边出了门,从村西上了山。田大花在前边走,姜茂松在后边跟着,走着走着姜茂松脸色就开始晴转阴,这女人,她还真敢钻深山老林子。
山里人祖辈生活在这里,村民们平时活动的山头也都是有数的,有的山头经常有人迹,有的就人迹罕至,再有的山头,祖辈留下的经验,绝不能轻易涉足的。
可田大花在前边走着走着,就转入了一条幽深的山涧,脚下根本没有路,她用镰刀拨开杂草藤蔓,竟然熟门熟路地往前走,有时还要翻过巨大的山石、枯树。
姜茂松想叫住她,可看着她脚步轻盈,径直前行的样子,姜茂松忍了忍,保持沉默,默默跟了上去。
也就是说,这女人动辄上山一整天,其实大半的时间都用来走路了,真正用来打猎的时间大概也就一小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