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我是她女儿

我对护士道了谢，转身往病房走去。

    “她是何慧茹的女儿？”身后传来护士的窃窃私语。

    “嗯。”

    “这么多年都不来看自己的妈？真够可以的，除了陈医生和那个何老先生，我都没见过别人。”

    “嘘，小点声，免得被人家听见了。”

    两个护士交谈的每一字每一句像是一把利刃，一下又一下，扎进我的心窝里。我顾不得疼痛，只觉得惭愧，加紧了脚步走到了走廊的尽头。

    我站在病房门口，曲起手指想要敲门，却发现手臂僵在了半空中，我居然不敢敲门。我害怕打开房门以后，不知道怎么面对病房里的一切。刚刚那个护士说的没错，十几年来，作为亲生女儿的我，竟然一次也没有出现过，尽管整件事情，我一直都被蒙在鼓里，可是此刻，我依旧无法淡定的走进去。

    这时，病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穿着整洁的中年女人出现在我的面前，她看到我以后，表情一愣，“你是？”

    “你好，请问这里的病人是何慧茹吗？”我问道。

    “是啊，你是？”中年女人上下打量着我，不等我开口，她抢先问道，“你是何老先生的外孙女，乔夏小姐吧？”

    “我是。”我说道，“你认识我？”

    中年女人表情温和，自我介绍道，“昨天晚上，陈医生交代过，你会过来。而且……而且何老先生每次来都会给何小姐看你的照片，我也看过，你和何小姐长的很像。”周阿姨说完，像是想起什么，赶紧说道，“哦，我是何老先生请来照顾何小姐的陪护，我姓周。”

    “周阿姨，你好。”我非常礼貌的打招呼道。

    周阿姨赶紧摆手道，“乔小姐，快别这么客气。”周阿姨说完，闪到一边，把房门打开的更大，对我说道，“看我，光顾着说话了，乔小姐快请进。”

    面对周阿姨的热情，我已经没有了退缩的理由，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病房里虽说到处都是白色，却没有刺鼻的消毒水味，反而漂浮着一股淡淡的花香。病房很大，茶几上摆放着一只漂亮的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束盛开的百合花，纯洁而美好。

    “何老先生说何小姐醒着的时候，就爱摆弄花草，也不喜欢医院的味道，所以隔个三天就会有新鲜的花送来。”周阿姨说道。

    我淡淡的笑着，点了点头，可见外公真的是十分疼爱这个女儿，就连这种事情都想到了。我步伐缓慢的走到病床旁边，那躺在纯白色病床上的女人，双目禁闭，面容安详，没有一丝生气。如果不是床头摆着的那台心电图仪器上面跳动的曲线，我根本无法辨别病床上的女人是生还是死。

    她梳着一头齐耳的短发，眼窝深陷，颧骨高耸，面色苍白，和我以前在外公口中听到过的样子，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我听外公说，母亲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从懵懂的学生时期开始，身边的爱慕者就络绎不绝，以至于外公为了防止母亲受到骚扰，直到上了大学，都还是亲自接送。母亲乖巧懂事，成绩也好，是个骄傲自负的女子，眼高于顶，所以后来外公才放下心来。每当这时候，我就会追问外公，我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男人，那时候的我还很小，总是单纯的以为，公主自然是要跟王子在一起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我提到父亲，外公原本慈爱的脸上就会浮现一抹别样的表情，然后不再讨论有关母亲的任何话题，我才发现，原来母亲并不是这个家里的禁忌，我的父亲才是，既然问了也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久而久之，我也就不问了。现在想想，自己也很可悲，那么小的年纪，已经懂得察言观色了。

    “乔小姐。”周阿姨的声音把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我转过头去，周阿姨说道，“乔小姐，既然你来了，我就下去走一走，也快到午饭时间了，我正好去餐厅把午饭买回来。”

    “好，你去吧，我在这看着……”我迟疑了下，说道，“看着我妈妈。”

    “那乔小姐一会儿也留下来，吃了午饭再走吧。”周阿姨边穿外套边说道。

    “哦，不……不用了，我……”我余光瞥到躺在病床上的女人，要走的话居然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