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这张脸,略显青涩稚嫩,可五官却没有太多的变化,还有那一抹熟悉到每每让他午夜梦回的笑容。
这位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风轻羽。
而他身边这位女性就是罗雪,只不过十多年前的罗雪,还很年轻,气质也没有之前的那股决绝的冷傲。
那么,他们旁边这位男子,一定就是风轻羽的父亲无疑了。
方尤和罗晟都非常识相的没有去动,华崇义轻轻的拿起那张照片,捏在手里看了好一会儿,一向淡漠的脸上才轻轻扯出一抹笑痕,“这个就给我吧。”
这也算是他来首都办事的意外之喜吧。
方尤点点头,然后继续在整理箱中翻了一翻,发现罗雪生前的东西真的少的可怜,这里面基本都是一叠一叠的档案袋,里面装着她收集来的各种资料,和她日以继夜工作了二十多年的经验记录。
其他的就是一些日常用品,一条纯白色但是已经放到泛黄的毛巾;一盒用了三分之一的真菌乳膏;一副缺了一条腿的近视眼镜。当罗晟翻到最下面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扁方形状的小盒子,黑红色的绒布外镶嵌了一圈小小的水晶钻,盒子看上去有点陈旧,但从它精致干净的外表来看,应该被保存的很用心。
罗晟古怪的看了一眼,拇指一用力,打开了盒子,里面规规矩矩的躺着一只用旧的钢笔。钢笔通体漆黑,线条硬朗流畅,很有质感,看上去很有收藏价值。笔帽的尾端围了一圈金色装饰,顶端刻着歪歪扭扭的几个字——华正霖。
罗晟愣了一瞬,抬眼看向华崇义。华崇义低头仔细看去,果然是他父亲生前用了很多年的那只钢笔。
“这笔我认识,我很小的时候,每次和我爸见面,都会看到他制服上衣的口袋里卡着这根钢笔。”
这一句话,让眼前三个都不曾熟悉过去的那两位父亲和母亲的过往的人,一时间都有些心情复杂。
对于华崇义来说,早就已经谈不上爱与恨了。何况现在,当事人早就不在了,如今唯一只剩下了缅怀。
方尤接过罗晟手中的钢笔,将它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轻声道:“不管当初你们都经历了什么,不管那对于你们来说公不公平,残不残酷,如今都已经不复存在了。华将军和罗老师之间的事,我们没有资格去评判,就让他们留着彼此的东西,给自己年轻时的情感留一丝念想吧。”
华崇义点点头,脸上依旧淡淡的看不出表情,只是将那张照片小心翼翼地揣进了兜里,几天后,带回了仇池山。
当风轻羽看到那张全家福的时候,顿时惊呆在当场,脸上有种恍然隔世的诧异,与变幻莫测的情感变化。
“这是我们在收拾罗院士遗物的时候,在她平常使用的整理箱中找到的,我觉得,你应该会有用。”
风轻羽的眼圈瞬间就红了,泪珠在眼眶中打转,直勾勾的盯着那张被岁月和阳光侵蚀,早已泛黄褶皱的照片。
“谢……谢谢。”风轻羽接过照片,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父母亲的脸是那么年轻,那么有活力,可现在看来也已经模糊不清。
一颗泪珠‘啪’一下掉落在父亲风朝英的脸上,风轻羽连忙扯着袖子去擦,小心翼翼地样子让人很是心疼。
华崇义一把将他拉进怀里,大手温柔地搓揉着他的脑袋。
“都过去了,没事了,爸爸妈妈都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都很疼你,都很爱你的。”
风轻羽死死地咬着嘴唇,现在的他已经做不来当初那样放声哭嚎的行为。
年幼时的父母不合,青少年时的叛逆任性,直到长大成人,他爸都还在为他操心,操心他的学业,操心他的工作,操心他走歪路。那时候,他心里着实是有过怨恨的,他怨父母太过自私,自己的感情不合,直接造成了家庭分离,他近乎任性的把自己所有的过失都推到了父母身上。
而母亲远在首都,听不见看不到,只有父亲一直在默默承受分担着。
当初的他是有多么的不争气,才连一具囹圄尸骨都没能给老爹收了。
现在想要去悼念他,连个坟头都找不到!!!
在他最为关键的成长道路上,他被亲妈罗雪忽略的彻底。他一度以为他妈不喜欢他,打心眼里看不上他,甚至连作为对亲生骨肉应该有的平常关心都很少。
在他的记忆当中,罗雪没有给他穿过一次衣服,没有喂过他一次饭,没有给他讲过一次故事,多少个晚上都是年幼的他孤独的入睡。
他一直都觉得罗雪太自私,外面有了男人就忘了丈夫儿子。
他肤浅的认为母亲是个负心人,在内心深处给她定下了‘永不复用’的罪名,等他意识到她对儿子心存愧疚长达十余年,在末世后与政\府交涉的第一个条件,就是找到并且救回她的儿子时,已经有些晚了,那个时候开始,他们的时间就已经不够用了。
他不用去懂罗雪的感情和内心世界,他只要知道,她在最危机的关头第一个想到的是他这个儿子,才是最重要的。
或许作为一位母亲,罗雪自己认为都是不合格的,从她小心谨慎地收藏着儿子的照片就可以看出来,不管她内心多么的冰冷强大,对于自己的亲生骨肉,是放在了她心底深处最为柔软温暖的地方。
“我……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风轻羽将照片捧到胸前,靠在华崇义的胸前,哽咽着。
华崇义轻轻拍抚着他僵硬的背脊,试图缓解他的情绪,“没事了,都过去了,他们不会怪你的。”
风轻羽摇着脑袋,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他觉得,在亲眼目睹了父母双亡这样的残酷比起来,他更希望的不是自己便的多么强大,多么无坚不摧,此刻,他只希望能有一个坟头,让自己为父母痛快地哭上一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