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司马昭召为从事中郎。他就任的第一件事,便是请命前往邺城赈灾平疫。司马昭见疫情已重,害怕会蔓延太广,便应允了。
嵇康骑着瘦马,一路餐风宿露,半月后才回到洛阳。一过城关,便听说了邺城瘟疫之事,对曹林担心起来,想去一看。但家就在眼前,曹璺与他近在咫尺,刻骨的思念怎堪抵挡?
他快马加鞭,向嵇府方向飞奔,一心想着娇妻爱子,却在快到自家门前放慢了脚步。离家两年多,不知曹璺此刻正在做什么,读书还是操琴?还有自出生便没见过的儿子,此时也该蹒跚学步了吧?还有乖巧可人的绾儿,定长高了不少,可惜自己什么礼物也没为她带来……他脑中盘旋着至爱之人,心慌得连马也骑不稳,好容易来到府前,却被一片荒凉之色阻在门前。
嵇府还伫立在原地,但门楣已然衰败,府内年年常绿的杨柳也毫无生气,竟无枝条伸出院来。难道红荍与下人偷懒,没有好好操持?还是……他不敢再多想一分,忐忑地从马上下来,深吸口气推开家门。
门后没有仆人迎他进府,院中没有孩子的欢声笑语,后院闺房更没有琴声传来……他呼吸愈加急促,心脏纠成一团,还是鼓起勇气踏进曹璺房中。
千千万万,让她在里面!
屋内没有人,床榻落满浮灰,绿绮尽是尘埃。
他周身冰冷,来到自己书房,还是无人。
阖府找来,空无一人!
她带着孩子出门去了?不对,不对,若只是出门,岂能这般寥落?难道他们因自己连累,遭遇了什么不测?他一阵眩晕,扶住门框。
玉儿、玉儿,你到底在哪!
越去想可能发生的不测,越觉得无法承受,他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剧烈咳嗽起来,要将心肝都呕出,忽一个清脆声音自身后传来。
“爹爹!”
是绾儿的声音!他一阵狂喜,转身相看。
红荍一手抱着男婴,一手牵着绾儿,一脸吃惊地望着他。
绾儿先扑了上来,搂着他脖子道:“爹爹,你真的回来了?”
他把脸埋在女儿柔软的发间,颤抖道:“是,爹爹这次真的回来了……”
谢天谢地,他们还在!
他定下心,看向红荍怀中抱着的婴孩,小娃娃正眨着一双好奇的眼睛看着他。伸出手,第一次抚上儿子的小脸。
“咯咯……”一岁多的孩子,冲他甜甜一笑。他被惹得一笑,贪看起来。这孩子的脸庞与她真是一模一样,尤其是鼻子和小嘴,都那么精致漂亮。他边爱抚儿子,边问红荍道:“你家亭主呢?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亭,亭主她……”红荍别过目光。
他顿住手,心再一次抽紧:“她怎么了?”
“她半个月前,走了……”
“走了?去哪了?”
“我不知道,她留了个字条让我照顾好孩子,便不知去向了……”
“那字条上还写了什么?”
“除了孩子,没提及任何人……”
她终究还是怨他了。该怨!
可是天大地大,她能去哪呢?
“你若负我,我必寻个深山住起来,让你一辈子也找不到!”她曾说过的话,恰在此时飘进脑海。
当时只道是戏言……
他搜肠刮肚,回想自己当日的回答。
“就算你躲起来,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会把你找出来。你放心。”
玉儿,无论你在天涯海角,我都会去寻你。
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