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我没有犹豫,从医生手中夺过那病历夹,从琳琳手中夺过那只钢笔——
医生和琳琳都有些诧异地看着我——
我道:“这字由我来签!我会负全责!因为我是伤者的丈夫!——”
说着我将病历夹搁在腿上,在患者家属签字一栏里,飞快而用力地写了“徐铭”二字,在与患者关系一栏里写了“夫妻”二字!——
我签字的时候,我并没有想过如果林啸天看到这种情况会作何反应?只是当时他并不在场,后来我才知道他和欧阳泽当时正身在海南三亚,鹏程房地产和宏宇房地产联手在海南打造了一个大项目,所以这段时间林啸天和欧阳泽周末都会飞三亚!——
我从来没觉得时间有这么难熬过,这是一种带着濒临崩溃的煎熬,仿佛我就立在一个悬崖边上,随时有可能跌入深渊,跌入万劫不复之地!我从来都不信神明,可是现在我除了神明,我还能信什么?
我只祈求神明庇佑我的允允,让她度过人生中这一大劫难!她是无辜的,那辆货车并非是要撞她,并非是要致她于死地,那货车分明是要撞击我的!只是允允在那一瞬间,用自己娇柔的身子替我挡住了那致命的撞击!——
我坐在边上,不停地抽烟,我的头脑越来越清醒,我的心却越来越害怕,也越来越悔恨!——
这样一个女子,在关键时刻,她几乎来不及思考,但是本能让她在一瞬间就做出一个重大决定,那就是牺牲自己,来保全她所爱的男人!
这个女孩!她爱我,已经超越了爱她自己!
在失去她的可怕的念头的折磨中,我愈发觉得她对我是如此重要!原来我并非不在乎她,而是我意识不到自己的在乎!在失去她的可怕的念头的折磨中,我才发觉我的生活中已不能没有她,我生命中已不能再没有她!
她已经深深地根植在我心中了,她已经深深地根植在我的血肉中,在不知不觉间,在我没有明显意识到的情况下,她已经深深地根植在了我的生命中!——
我为什么如此疼彻心扉,我为什么如此想以自己的痛苦去替代她此刻正承受的巨大痛苦,因为她已经根植在我的血肉中,我们完全融合成了一个整体,血肉相连,水融,她痛了,我跟着也会痛,她开心了,我跟着才会开心!——
手术途中,一个护士从手术室奔了出来,她看着我和琳琳问:“谁是患者家属?谁是患者家属?——”
我和琳琳同时从长椅上蹦起来——
“出了什么事?——”我盯着她道,嘴唇不住地抖索着——
护士冷声说:“伤者目前情况很不好!术中已证实脾脏粉碎性破裂,伤者血压一直在掉!现急需输血,但目前医院血库A型血缺失,已经联系滨海市血库,但取血车还在途中,我们能等,可伤者不能等啊!——”
“抽我的血!护士!——”我盯着她,斩钉截铁地道,同时掳起了袖子。
那护士问我说:“你是什么血型?——”
我道:“我是A型血!跟我老婆一个血型!——”
“很好!那你跟我来!——”护士朝我招招手说。
我依然记得我和允允坐在西西里庄园的露台上第一次谈论星座与血型的情景,我们吃惊地发现,我和允允不仅星座相配,连血型都相同!当时我还开玩笑说这太好了,万一哪天需要输血,这就是个现成的血库!
当时允允还扬手打了我,骂我乌鸦嘴!
是啊!我乌鸦嘴!我这该死的乌鸦嘴啊!——
允允啊!你现在要是还能扬手打我,哪怕是拿洋酒瓶子砸我头,我都会心甘情愿呢!
坐在治疗室里,看着自己的鲜血从手臂上的透明塑料管子里往外流淌,我脑海里再次闪过出车祸的现场,那“嘭”得一声巨响,允允的身体飞了出去,手中用来包扎大黑狗的报纸在半空中飞扬,殷红的血液从允允漆黑的头发里无声地溢了出来,带着一种新鲜血液特有的咸腥味——
“允允!坚持住!………我来了!我的血液来了!………你会没事的!上天也会为你的爱动容!我不会让你离开的!绝不会!………”我在心里哽声道。
在迷蒙的视线里,我的血液似乎正在汩汩地流入允允的体内,允允的眼睑再次打开了,她朝我挤挤眼睛说:“老公!我逗你玩呢!你不是说我是北电毕业的么?——看把你吓的!胆小鬼!咯咯咯——”
“好了!已经400CC了!”护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