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父一被带走,周家是最先变脸的,原来对表弟前鞠后躬的周成刚,却跟着周秀兰新组成的家庭里的继子合起伙来欺负袁卫彬,以前怎么对待袁卫彬的,现在对那继子更是竭尽所能的讨好,欺负袁卫彬就是其中之一。
“彬彬,”袁珊珊伸手拍了拍袁卫彬的背,“姐不会不要你,你是我亲弟弟,爸走的时候叮嘱我要照顾彬彬你,彬彬,那些都是大人之间的事情,跟我们无关,你只要记住,你是我的弟弟,是咱爸的儿子,可不能弱了咱爸的名头,让外人看咱爸的笑话。”
袁珊珊不是不心疼弟弟的,否则不会一听到弟弟被人欺负就一头冲出去,为保护弟弟才被人推倒,只不过之前发生的一切太过猝不及防,因为后妈的做法,袁珊珊心里对弟弟还是有一些小迁怒的,但并没想着不管不问,只是之前的事情太多,便有些忽略了袁卫彬,让他不安的同时就胡思乱想了,以前经常调皮捣蛋的男孩,也因为家庭的变故变得格外敏感起来。
“哟,珊珊醒了?头还痛不痛?”街道诊所的张医生听到声音走进来。
袁卫彬赶紧爬起来,又因为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有外人在十分难为情,赶紧用袖子胡乱地抹了一把,他光顾着自己伤心,忘了他姐脑袋上的伤了,紧张地盯着张医生给他姐做检查。
张医生和袁家人认识,对袁家的遭遇很同情,但这个年头夫妻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情况,并不止袁家一桩,就连他也没想到彬彬妈也会是那种人,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可以说不要就不要,反而把继子当成宝,要他说,以后周秀兰同志有后悔的时候呢,袁家的三个子女都是好的。
张医生给袁珊珊仔细作了检查,又问了她的感觉,叮嘱了一番注意休息后就放姐弟俩回去了,现在袁家的情况也不可能让袁珊珊一直留在这儿。
平时走路一蹦三跳的袁卫彬,现在特别小心地扶着姐姐走路,也没忘了跟张医生道谢。
袁珊珊不用袁卫彬这么小心翼翼的,除了有些眩晕外,并没有其他不适症状,可袁珊珊一开口,袁卫彬就紧抿着嘴唇一脸“姐你是不是嫌弃我”的可怜表情,袁珊珊只好将胳膊交给他了。
正是近午时分,太阳当空能刺花人的眼,袁珊珊不由眯起了眼睛打量四周的环境,灰扑扑的墙壁,行人身上单调乏味又式样保守的衣裳,还有低矮的楼房。
马路上的交通工具以笨重的自行车为主,偶尔才有一辆以她目光看来属于怀旧复古风格的小汽车驶过,马路也窄得过分。
这是一个对她而言只存在历史课本以及长辈回忆中的年代,相比于繁华的后世,她就是像是从一个五光十色光怪陆离的世界,突然退化到一个只有黑白二色的简单世界。
可相对于末世而言,这样艰难的世界对袁珊珊来说依旧是天堂,没有随时会危险他们性命的丧尸异兽,天空是那么的清澈,空气也比后世清新得多。
转头看看一脸紧张小心的袁卫彬,袁珊珊忽然觉得,就以原身的身份活在这世上不是什么难事,难道还难得过末世的艰难?虽说这几年环境糟糕了点,但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或随时准备拿命博命,再过几年,大好的日子便会来临。何况经过那一场梦,她仿佛觉得自己就是原身,和如今的她就像前世今生一般。
这样一想,身上便轻松了许多,再看这蓝天白云和灰扑扑的景色,仿佛也鲜活了许多。
诊所离家并不远,回去路上碰上熟悉的邻居,有些因为袁父的情况对姐弟俩避嫌,有的则没有那个顾忌,知道袁珊珊受伤进了诊所,关切地询问了几句。
也有年纪与袁珊珊相当的年轻男女,用敌视愤怒的眼神瞪着他们姐弟,袁卫彬垂头丧气,袁珊珊看一眼便明白了,因为周秀兰同志揭发的可不止袁父一人,还有袁父的领导,革、委会的人抓不住领导的尾巴,就想从下面的人身上开刀,周秀兰就把这刀主动送上去了,所以这一次被隔离审查下放改造的不止袁父一个,还有几家子。
袁珊珊没有低头,坦然地迎向他们的目光,袁父和他们姐弟又有什么错,说到底是这整个时代的错误,他们对自己和袁卫彬不过是迁怒罢了,而且这一段动荡时代没几年就会结束了。
倒是那些年轻男女的家人发现这一情况,把自家的孩子叫进去训斥了一顿,他们比自家的孩子看得更明白,袁家的情况不比他们好多少。
“珊珊啊,身体有没有好点?回家赶紧躺着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让彬彬过来跟阿姨说一声。”邻居赵阿姨看到姐弟俩回来,特地探出窗户说了一声。
“知道了,谢谢赵阿姨,我身体没事的。”
等姐弟俩进了屋,赵慧芬转身对自家男人说:“真是造孽,那个天杀的周秀兰,没想到会是这么个黑心烂肺的,老袁送去农场改造去了,袁家老大在外面回不来,就剩这姐弟俩,日子可要怎么过?彬彬摊上这样狠心的妈也够倒霉的,幸好珊珊心正懂事。”
换了旁人家,说不得连这个不是一个妈生的弟弟都不认了。
“你少念几句吧,这几天外面盯得紧,说不定你这话就传进他们耳朵里去了。”
“呸!老娘怕他们?”话是这么说,赵阿姨的声音到底小了下去,小心向外张望了一下,自己不怕,就是怕连累孩子,又指派男人,“等下给珊珊他们送些吃的过去。”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