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他呵呵一笑,道,“本王倒是头一次见平先生,先生有这种感觉,本王甚是欣慰,何时闲暇,不妨多亲近亲近。”
若是以前,赵拦江才不会管这等鸟事,但如今居城主之位久矣,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早已炉火纯青。
平先生倒是不依不饶,“王爷可曾去过登闻院?”
赵拦江道,“听说那地方前不久发生了命案,已经成了一处鬼宅,本王向来是怕惹麻烦之人,唯恐避之不及,又怎会去做瓜田李下之事?”
平先生又道,“那就奇了。听说你与登闻院逆贼李纯铁的师弟萧金衍是莫逆之交,如今他是朝廷钦犯,前不久刚杀人越狱,不知你有没有见过?”
赵拦江脸色一沉,“平先生何出此言?”
“职责所在,只是多嘴问一句而已。”
赵拦江向前一步,来到平先生身前,他身材魁梧,高出平先生一头有余,从上往下,目光阴冷,望着他道,“平先生若怀疑本王,尽管去陛下面前请旨,赵某自当配合调查,你今日这般言语,阴阳怪气,休要怪本王不客气。”
平先生平日仗着陛下宠信,武功高强,在京中跋扈惯了,也没料到,赵拦江会当着百官的面对他发火,而且不惜以武功修为,给予自己压迫,这种感觉,那一夜在登闻院之中,也是这种感觉,他百分之百笃定,那夜登闻院中行凶之人,就是赵拦江。因为,那一夜,萧金衍并未去登闻院,而是在皇宫落网。
但他没有证据,面对赵拦江的气势,平先生向后退了一
步,口中强硬道,“本官不过是为国尽忠,开口一问而已。”
赵拦江未开口,却听旁边厢房内传来一声冷哼。
房门打开,定北王薛怀从门中走出,其余武将连忙行礼,“见过王爷。”
薛怀来到平先生前,冷眼看了他一眼,平先生只觉得浑身发冷。若论武功,薛怀不如他,论年龄,薛怀也不占优势,但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身上散发出来的凌厉气势,非寻常人能比,平先生道,“见……见过王爷。”
薛怀又是一声冷哼,道,“赵将军在西疆杀敌立功,这叫为国尽忠,你仗着一身皮,在京城横行算哪门子为国尽忠?有什么资格怀疑我们军方的人?”
平先生闻言,连忙跪倒在地,“内臣知错。”
薛怀怒声道,“滚。”
平先生闻言,连起身,带着众人离开了武英殿。
当日在永定门外,薛怀替他解围,今日在武英殿,薛怀再一次帮了他,赵拦江心中感激,连向薛怀行礼,薛怀微一侧身,道,“庆典尚需片刻,?来内屋一坐吧。”众目睽睽中,赵拦江随薛怀进了内屋。
武英殿极大,薛怀的公署也极为奢华。
赵拦江当城主之后,眼光也提高了许多,随意一看,就知道公署中的这些都是稀世珍宝,看来传闻中,薛怀生活极为豪奢之事,并不是虚言,然而薛怀对这些东西根本不屑一顾,他书桌正前方,挂着一副大明边关舆图,上面密密麻麻画满了大明边关的布防情况。赵拦江注意到,西疆那边,哪怕是一个五人的哨所,也在舆图上标注起来,上面还有哨所守卫的名字,籍贯以及履历信息等。
薛怀问,“来京之后,这半月,你为何没来见我?”
赵拦江恭敬道,“在下怕老王爷公务繁忙,不敢叨扰。”
“好一个不敢叨扰。”薛怀大有深意的望了他一眼,“你是怕朝中群臣妄自议论吧?”
赵拦江点头,“正是。”
薛怀哈哈一笑,“不错,年纪轻轻,颇有老成之风。本王如你这般岁数时,不如你。”
赵拦江道,“王爷乃三朝元老,赵拦江岂敢与王爷相提并论。”
薛怀点头,道,“你也知道本王是三朝元老?”
赵拦江不知如何接这句话,也体会不出薛怀这句话的含义,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薛怀摆了摆手,将他召到身旁,指着不远处的万寿宫,“这个万寿宫,建造历时半载,耗银一千一百万两。”又指着立在万寿宫前,几乎与宫殿登高的“万年侯”,“这块石头,从江南运到京城,三日前安在这里,耗银两百万两。”
赵拦江静静听着。
薛怀道,“你可知,去岁一年,定北军驻守北疆、攻打神仙沟,一共花了多少银子?”
赵拦江摇头,“不知。”
“不多不少,一千三百万两!”薛怀道,“数十万边关将士,为国拼死一年,到头来,还不如章猴子修一座宫殿、运一块石头的花费。”
言语之间,薛怀心中有些不满之意,赵拦江不知他是在试探自己,还是真情流露,他也不敢乱开口。
薛怀叹了口气,道,“陛下,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