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
和尚想了想,道:“你方才说,贫僧收你做徒弟,你帮贫僧化缘……可是若是贫僧收了你做徒弟,你不仅不会化缘,反而要贫僧来养,那贫僧岂不是亏大了?而且贫僧本来就看着不像个真和尚,若是再带个不是和尚的小孩,就更不像和尚了!现在贫僧就已经吃不饱了,到了那个时候,岂不是连口水都喝不上?”
云起瞪着这个睁眼说瞎话的和尚,问道:“那你要怎么样,才肯收我做徒弟?”
和尚竖起一根手指,道:“一盏茶的时间,若你能给贫僧化来一顿饱饭,贫僧就收了你!”
云起起身道:“哪用一炷香的时间?等着!”
抱着那个比他身子还粗的大碗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看已经半支起身子的大和尚,道:“你若是想趁我化缘的时候偷偷溜走,我就抱着这个大碗,去你的苦度寺,告诉你的那些徒子徒孙,你始乱终弃!”
大和尚一噎,重新坐了下去,呵呵笑道:“和尚吃饭的家伙在你手里呢,能跑到哪里去?快去快去,和尚还等着你孝敬的第一顿饭呢!”
顾瑶琴苦笑一声,又轻叹一声,道:“不过是个小小的玩笑罢了,我们那么多人,难道会由着他摔死不成?如今他毫发未损,陈大哥却被打成重伤,他们还想怎么样?为了一个不知尊卑的杂役,竟然驱逐皇子,这苦度寺,是不是也太……”
若换了在京城,只凭那杂役上次对她的无礼,就算杀了,别人也只会说一句自作自受,可在这苦度寺,不过吓唬他一下,竟然连累两个皇子和她一起被驱逐出寺,简直让她颜面扫地。
偏偏那杂役挑拨的话言犹在耳,让她连向惹了事的陈群发作都不敢,还得替他在刘钦刘钺面前兜着。
刘钦摇摇头,没有接话,看向陈群,问道:“能走吗?”
陈群点头。
刘钦道:“那你先休息一下,片刻后我们出发。”
起身就要出门。
此时此刻,他真的有些后悔这趟差事带上这位大小姐了,不是顾瑶琴不好,事实上,她的表现已经胜过京城绝大部分大家闺秀了——没有娇气任性,没有蛮不讲理,便是身处绝境也不曾哭哭啼啼惹人心烦。
可问题是,她到底是被千娇百宠长大的千金小姐,而这里,偏偏又是超然世外的苦度寺,没人追捧这位天下第一才女,也没人纵容她偶尔的小姐脾气。
刘钦轻叹一声,他们此刻待在客房,虽然没人来撵,但既然被下了逐客令,身为皇子,怎么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赖着不走,好在他们伤的都不算太重,休息了一个晚上,好歹恢复了些元气,下山不成问题。
可也不好真这么灰溜溜的下山,总要交代几句,且那少年因为他们而跌下楼阁,如今不知情景如何,于情于理都要去看看。
刘钺显然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一语不发跟着起身。
顾瑶琴站起来道:“我也去。”
刘钦微微皱眉,到底什么都没说,转身率先出门。
此刻苦度寺瓦上雪已经除尽,整个前殿空无一人,三人只好向后院禅房寻去,还未进后院,就听见熟悉的笑声传来,正是莫急小和尚的声音。
“别耍赖啊!前面就该我了!”
“知道知道。”
三人巡声望去,却见莫急正滚着一个大大的、崭新的木桶飞快向这边跑来,笑的好不快活。
见到前面有人,莫急连忙收住脚步,木桶因没人再推,又滚了一截之后停住、倒下,莫徐晕晕乎乎的从桶里冒出个小脑袋,晃晃头,道:“到了?”
一抬头看见刘钦三人,顿时吓了一跳,忙从桶里跳出来,端正站好。
刘钦笑道:“两位小大师这是?”
莫徐呐呐道:“我们给小师叔祖送浴桶……”
顾瑶琴冷声道:“你们不是说没有新的浴桶吗?”
她几乎按捺不住怒气:直到现在,她只要想到她用了一个男人用过的浴桶,就浑身难受,若是真没有新的也就罢了,结果……
莫急走到近前,头一仰,道:“就是因为没有新浴桶,所以才把小师叔祖的借给你用啊!我小师叔祖有洁癖的,你用过的东西,他才不要,当然要做新的!”
顾瑶琴气的浑身发颤,她顾瑶琴如今没嫌弃别人,倒被别人嫌弃了!而且还是个不知道多大年纪的糟老头子!
忍了又忍,道:“不是说他有洁癖吗?你们这样又算什么?”
莫急得意道:“我们当然不一样!我们不仅可以拿来玩,而且还可以拿来用呢!”
又一字一顿道:“外人就不行!”
说完还想再接再厉,刺上几句,忽然看见莫徐正拼命的给他打眼色,一扭头顿时吓的一个激灵,吐吐舌头,和莫徐两个一前一后,抬着浴桶飞快的跑了。
“你们怎么还没走?”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刘钦等人一回身,便看见背着木柴,提着箩筐的云起。
见他神色如常,刘钦松了口气,微微一笑道:“这就走了,来看看小兄弟你有没有受伤,还有,向方丈大师辞行。”
云起倒不知道该称赞他好涵养呢,还是好城府,但伸手不打笑脸人,道:“我没事。辞行就不必了,出家人不讲这些繁文缛节。”
刘钦笑笑,正要说话,刘钺忽然开口道:“小兄弟,我有个不情之请……”
云起不等他说完,打断道:“既然是不情之请,那就别说了……我很忙,告辞。”
抬脚便走。
刘钺猛地上前一步,拦住他去路,看着他道:“可否劳烦小兄弟送我们下山?我们原本就不熟悉道路,加上雪深路滑,想必贵寺也不希望我们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若苦度寺因为驱逐皇子,害得他们有个什么万一,便是苦度寺底蕴深厚,也吃罪不起吧?
威胁我啊?
云起看了他一眼,道:“从苦度寺下山只有一条路,今天上午正好有两位师兄下山,你们顺着他们的脚印走就是了。”
不怕死你就自己跳下山崖来陷害我好了!
一把推开刘钺,头也不回的离开。
刘钦看着两名猪队友无声叹气:原本准备临走前再来修复下关系,好吧,修复成这样!
“走吧,下山。”
上山的路坎坷,下山的路也不好走,四人从上午走到临近天黑,才终于进入离寺里最近的小镇,却发现和来时的空无一人相比,整个小镇都忙碌热闹着。
刘钦随意找了个人问了一句,那人答道:“早晨苦度寺的大师下山交代了,三日后还有大雪,让清理瓦上雪,多备干柴呢!”
“苦度寺的大师们很准吗?”
那人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不耐烦的挥挥手就那么走了,竟似连话都懒得同他们说了。
刘钦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人离开,末了道:“我们先去客栈住下,乌大人他们就这两日也该到了,等他们到了,再正式上山。”
他们是带着皇差来的,自然不可能还未宣旨就离开,原本想着先一步上山,委婉传达皇帝的旨意,等仪仗到了再正式宣旨,以示尊重,不想先是遭遇袭击,身边侍卫死伤殆尽,自己也差点丧命,末了又因为一点不算意外的意外,被撵出苦度寺。
如今,只好直接宣旨了。
刘钦苦笑,他这辈子,还真从没这么窝囊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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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天上有星无月,地上莹莹白雪映照着星光,倒显得比明月当空时还要亮堂几分。
星光下,一道人影无声无息越过不高的围墙,轻飘飘落在院中的积雪上,发出微不可闻的声响。
来人站在院中,并没有隐藏身形的打算,伸手从一旁的树枝上捏起一撮积雪,一弹指射了出去。
只听“啪”的一声轻响,积雪在窗棂上碎成粉末……窗内无声无息。
来人在院中静静等了一阵,也没等到里面有动静,无奈叹了口气,举步向窗户走去。
他走的不紧不慢,步履如常,然而从第三步开始,步幅便越来越大,速度便越来越快,最后跃向窗棂时,已如同从天上狠狠砸下来的陨石一般,带着无与伦比的速度、排山倒海般的气势,撞了过去。
窗棂轰然一声粉碎,紧接着是一声钝响,再然后,闷哼声,撞击墙壁声,踢翻桌椅声,摔碎瓷器声……各种声音接踵而来。
再然后,原本就已经破碎的窗棂又被人从内而外撞开,一道比先前高大许多的人影倒着飞出窗外,落地后又连退数步,还不及站稳,先前撞入的人影又飞射出来,手中一根七尺来长的木棍,向他当头砸来。
高大人影一声不吭,腾身后跃,同时手中长剑横在头顶,挡住从天而降的一棍,闷哼一声落地,惊怒道:“是你?!”
却是陈群的声音。
持棍人彷如未闻,落地后一个旋身,棍随身走,旋风一般横扫而来。
陈群一跃而起,不想持棍人仿佛早料到他这一招,长棍速度最快时忽然棍稍杵地,同时一脚踹中棍身,右手一压一松。
顿时七尺长的木棍如同离弦的箭矢,如同噬人的毒蛇,从地面弹起,扭曲着,震颤着,狠狠拍在陈群身上。
陈群高大的身影轰然落地,激起飞雪无数,张口吐口一口鲜血,将地上的白雪染的殷红。
来人全然不给他喘息之机,抬手抓住弹回的长棍,又是一棍从天而降。
千钧一发之际,陈群一拍地面,身体旋转横飞,险而又险的避过这一棍,但紧接着,第三棍、第四棍、第五棍……一棍比一棍更快的袭来。
又是“啪”的一声,陈群背上扎扎实实挨了一棍,被狠狠拍下地面,地面都为之一震。
来人“咦”了一声,落地后没有第一时间出击,而是讶然道:“你受伤了?”
声音清澈如水,犹带几分稚气,不是云起还能有谁?
陈群坐起来,吐出嘴里的雪沫和血沫,惨笑道:“笑话,我有没有受伤,你不清楚?”
云起冷哼一声:“果然是欠揍!”
再不说话,又一棍捣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