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叶上,用火折子点燃。
三下五除二的完成这一系列工作,然后将火折子、香油、斗笠、背篓等一一放在地上,云起拍拍手,转身就走。
因为他的速度实在太快,三人等他出了山洞,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顾瑶琴急声道:“你去哪儿?”
云起头也不回,没好气道:“当然是回家啊,不回家留在这里陪你们过年啊!”
顾瑶琴瞪大了眼,不可思议道:“你……你……你把我们扔在这里不管了?”
少年停步回头,也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们:“东西全给你们留下了,有吃,有喝,有衣服,有火……你们还想要什么?”
顾瑶琴何曾被人这么不耐烦的对待过,何况对方还是一个乡下土小子,奈何现在形势比人强,咬了咬唇,道:“这里风这么大,你能不能……”
话还没说话,却见少年已经转身走了,只留给她一个潇洒的背影,顿时气的脸色发白。
只是少年虽然走了,却没有走远,而是在前面山坡上蹲下来,搓了个雪团。
积雪很厚,雪团在地上随便滚了两圈,就形成了一个不小的雪球,自己顺着山坡开始向下滚,越滚越大,越滚越快,直冲洞口而来。
顾瑶琴惊呼出声,还没来得及喝骂,就听砰的一声,雪球狠狠撞在洞口,雪沫飞的到处都是。
“你做什么?!”
顾瑶琴顾不得手脚僵硬,挣扎着起身清理身上溅的雪花,“四哥”道:“你不是嫌风大吗?现在没了。”
那撞开的雪团,正好将洞口封了大半,只留下一个勉强供人出入的洞口,寒意顿时去了大半。
三人对望一眼,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原来封住洞口是这么简单的事,那他们之前受的一夜半日的罪,算什么?
甚至还活活冻死了一个人。
“啊,”顾瑶琴轻呼一声打破沉默,道:“我们忘了问他叫什么名字了,他到底帮了我们,还留下这么多东西……看他的样子,家里日子应该过得很清苦,我们该给他点银子才对的。”
“四哥”道:“他出现在这条路上,随身还带着崭新的僧袍,应该和苦度寺有关,我们到了寺里再打听就是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明白袭击我们的到底是什么人,是谁泄露了我们的行程。如果这个问题不弄清楚,我们就算活着出山,也不一定能活着回京。”
刘钺默然不语,“四哥”的话半句都没有入耳。
他以为天地之大,他此生再也遇不到他了,却不想踏破铁鞋无觅处的少年,竟然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出现在他面前。
他以为没了那个人的庇佑和骄纵,便是那个孩子也会变得泯然于众人,却不想,今生今世的他,依旧如前世那般,活的比任何人都干净,比任何人都自在,即使是布衣草鞋,也无法遮掩的干净,自在。
真是让人羡慕的……无地自容。
忽然心中一惊,急声道:“不会是师叔祖他们……”
云起的变化来的毫无预兆,由不得他不想起自己这位小师叔的“神算”之能:小师叔一向冷静,能让他这么失态的,也就寺里的这些人了……莫不是忽然感应到了不好的东西?莫不是留在山上的长辈们出了什么事?
云起闻言,抬头愣愣看了他一阵,却慢慢缓过神来,脸上恢复了几分血色,神色渐渐镇定,直至如常,道:“不是……没事。”
普泓微微松了口气,却见云起又道:“我们走快些,就在前面的小镇落脚。”
普泓点头,也不追问,催促了小和尚们一声,加快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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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起占卜向来随意,丢根树枝、看一眼飞鸟,便算起了卦了,慎重时大不了丢几颗铜板。
他一向觉得,如沐浴更衣、斋戒焚香等,其实对占卜没什么用,老天爷不会因此就给你更多的提示……但现在他却觉得,老祖宗传下来这些东西,不是没道理的。
老天爷虽然不吃这一套,但占卜的人却需要。
在温水中好好浸泡一下,穿上舒服干净的衣服,点一炉清淡的佛香,的确可以舒缓精神,宁心静气。
云起的性情,用大和尚的话来说,说好听了,叫心静,说难听了,叫冷漠,冷漠的可以将自己的事,都用旁观者的心态去看。只是他的冷漠藏的很深,如不靠近,便感受不到。
偏生要读懂老天爷的意思,除了灵气悟性,最重要的,便是这种宛如置身事外的冷漠,或者说心静。
只是此时此刻的云起,慌的若不是普泓提醒,连自己会占卜都忘了,如何还能保持心静?
于是生平第一次需要起这些东西来,于是开始沐浴、更衣、焚香、静坐。
足足一个小时之后,他才取出和尚传给他,他却很少使用的两片古老龟甲,闭目片刻后,掷在地上。
——平安。
“平安。”
忽然的轻松让云起感觉到一瞬间的虚脱,手脚仿佛被抽干了血液一般无力动弹,好一阵才开始慢慢恢复。
云起捞起龟甲,又丢了一次。
“康健。”
云起最喜欢问老天爷的,便是这种最最简单的“是”与“否”的问题,因为这样答案最明晰,解读起来丝毫不费脑子,也不会出现歧义。
平安。
康健。
既是平安康健,那他前世的病又从何而起?
这种注定想不出答案的问题,云起没花时间多想,出门去厨房找东西吃——从中午到现在滴水没沾,都快饿死了。
第二天的云起,便恢复了正常,和小和尚们一样笑嘻嘻的赶路,唯有心最细的普泓,能偶尔从那张脸上,读出几分类似于近乡情怯的忐忑,顿时心疼的厉害:自家这位小师叔虽然看起来稳重,但到底只有十五六岁,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却要挑起重担,离开师长的庇佑,在完全陌生的环境中生活,怎能不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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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他们是皇帝的“贵客”,所以一般都住在驿站里。靠着侍卫身上的腰牌和公文,不管去哪里,总能得到最高的待遇,住的宽敞又清静,饮□□致,服务周到。
只是这次投的驿站,还未靠近,就听到里面喧闹的哭声。
原本哭声不该用“喧闹”两个字来形容,只是里面哭的人太多,大人孩子老人都有,又各哭各的伤,各诉各的苦,各骂各的天,便显得喧闹了起来。
虽然乱糟糟的听不真切,但那哭声中各自的绝望凄苦汇聚在一起,越发让人不忍猝闻。
驿站的官员远远的侯在门外,赔笑着将他们朝后面院子引,赌咒发誓说后面院子绝对清净。
小和尚们心肠软,只在门外听个声都要掉眼泪了,只是长辈没开口,才没敢擅自进去,却忍不住要问个原由。
这事倒不用驿丞解释,先一步来探路的侍卫早就打听清楚了:昨儿夜里有百姓取暖不慎,将自家的房子给点着了,又因为取水不易,救援不当,眼睁睁看着整一条街都化为了灰烬。
这一场大火,死了足足二十多个人,剩下上百人无家可归,有的甚至连一件棉袄、一床被子都没抢出来——这种天气,别说吃饭的问题,光露宿街头就能要了他们的命。幸好县老爷慈悲为怀,将他们暂时安排在驿站,这才刚刚住进来,所以难免吵闹。
虽说许他们住这儿,但驿站的上房都是给官老爷留着的,自然不可能让给他们住,只能安排在那些专门给马夫、下仆等住的地方。便是这些地方,也不敢让他们占完了,是以最后只能上百号人挤在一个大院里。
这些人好端端的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一夜之间家当尽毁,至亲永隔,便是勉强合家逃得性命,也是过了今天没明日,让他们怎能不伤心绝望?
那边哭的凄凄惨惨,和尚们这边却早就备好了上好的房间、足量的热水和精致的斋饭。
见和尚们一个个面露不忍,驿丞一面暗示底下的差役赶紧去让前院的人闭嘴,一面又连声解释,说那边安置的百姓也给他们准备了食物,稍后就分发云云。
不由暗暗埋怨知县老爷,既然想在这些可以和皇子甚至皇上说的上话的和尚面前,做出一副爱民如子的模样,好让他们回京后帮他说几句好话,稍稍挽回下这场大火造成的失职之罪,就该早点打算才对,偏生到和尚都快进城了才下定决心,弄得哭天抢地、乌烟瘴气不说,更让他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见和尚们什么都没说,放下行李洗手吃饭,驿丞很是松了口气,他还真担心这些心善的和尚非要先去看前院那些人,问东问西,甚至将自己精心准备的素斋拿去分给那些人吃,让他心血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