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觉得不好意思,他巴不得替咱跑腿,挣点零花钱呢!
“我们走了以后,有些地方的雪就别扫了,反正也没人住,开春它自己就化了……”
“师弟。”
滔滔不绝的云起忽然被打断,眨了眨眼:“啊?”
“师叔说的果然没错。”
“啊?师傅说什么了?”
“师弟啊,你真的很啰嗦。”
云起有些不满,想再说几句,却忘了自己刚才说到哪儿了,只得道:“那我走了。”
“走吧走吧!”
云起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道:“师兄,等过年的时候我回来,给你们一人盘个炕……别用什么清规戒律的来糊弄我,和尚冬天还穿棉袄呢,睡炕怎么了?”
“师弟……”
“好吧好吧,”云起怏怏道:“这就走了……这就走了。”
他抬头,看向寺里最高的那座阁楼,顿时笑了,将怀里的小奶狗儿举过头顶,抓着它的爪子挥了挥。
师傅,我走了啊!你要保重。
于是转身离开。
脚步却轻快不起来,他从十三岁开始断断续续的下山回山,这条路走了无数次,却第一次感觉到这种,宛若割裂般的疼痛。
走到小和尚们身边招呼一声:“走啦!”
于是哭的七荤八素的小和尚们一个个消声,擦擦鼻涕眼泪,将包袱背好,重新站起来。
乌大人有些为难的靠近普泓,道:“普泓大师,你看……”
他们一干人,今天天不亮就开始登山,走到半下午才到,本没想过今天就下山的。结果一时不查,被这些和尚们给牵着鼻子走了——要知道上山容易下山难,这会儿太阳都快落山了,难不成要摸黑下山?
普泓看一眼云起,再看一眼背好包袱的小和尚们,有些茫然的问道:“怎么?”
乌大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位顶多只能算是少年的“小师叔祖”,正紧紧抱着他的小奶狗儿,只见一个个小和尚眼圈发红,背着自己的小包袱整齐的排着队,顿时好不为难:人和尚们该哭也哭过了,该告别也告别过了,结果让他们先回去,咱明儿再来一次?
这种话,就是以他的脸皮之厚,也说不出口啊!
云起也没等他开口,径直带着和尚们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然后所有人发现,原本崎岖坎坷,并隐藏在厚厚积雪下的山路,忽然变得好走了起来。
那少年的眼睛,仿佛可以透过厚厚的积雪,看清地面的每一处细节。
不需要小心翼翼的来回试探,或者大步而行,或者一跃而下,或者索性坐在积雪上,一滑便到坡底。
少年开路,后面按小和尚大和尚小和尚……的队列前进,等他们踩过之后,路就更好走了。
到了小镇门口,月正上中天,普泓看向乌大人,道:“大人之前想说什么?”
乌大人仰头看天,心想果然和尚就是讨厌,漫声道:“此处没有驿馆,只能委屈各位大师同我们住客栈了。”
他如何不知道,这些和尚们非要连夜下山,是不愿让他们扰了寺里的清净。这个他不是不能理解,但是做都做了,还来装傻问这么一句,就可厌了。
当然,在这些和尚眼里,只怕他要更可厌的多。
第二十二章
看着云起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刘钦苦笑一声,道:“六弟,你太急躁了。”
有些话,本该留着万不得已时才说,实不该一开始便这样獠牙毕露。
刘鉞应了声“是”。
刘钦和这个阴沉寡言的弟弟并不太熟,别的话也不好多说,只能微微摇头。
……
一百多人,死的死伤的伤,驿站的气氛可想而知,但却并不冷清。
有两位皇子和钦差在此,又刚刚遇险,当地官府派了大量官兵在外驻守,官员流水似得来了又走,来去都是一脸愁苦。
皇子遇袭,这是堪比谋逆造反的大罪,却发生在自己的地盘上……扯上一丁点的关系便是人头落地,就算扯不上,也免不了一个失察之罪,让他们怎么笑的出来?
直到晚上,驿站才稍稍清净下来。吃了晚饭,云起坐在厢房的台阶上,拿着树枝在地上胡乱涂抹,眼睛却不知道看着哪里,小胖墩在一旁的扒拉积雪玩。
脚步声响起,有人顺着长廊过来,在他身边坐下。
身材高大、一身华服的男人坐在小小的台阶上,显得有些滑稽,但刘钦的神情却很坦然。
云起抬头看了眼刘钦:“有事?”
刘钦双手放在膝盖上,似乎觉得有点冷,握在一起搓了搓,抬头看向天空大朵大朵飘落的雪花,问道:“还要下多久?”
云起见他顾左右而言他,低头继续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圈,随口道:“这里的话,三四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