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溪月也知道谭锋心意,唯恐他是有话和自己说,因便点头道:“好吧,那今日就不虚留你。春草,将小厨房里各色馅儿的凉糕捡两盘子,给薛答应带回去吃。”
薛答应笑道:“姐姐好意,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刚才吃的那个芋头馅儿的凉糕,我觉着口味真好。”
宁溪月笑道:“咱们说话时间短,你统共没吃几个,还没尝到豆沙,枣泥,果味馅儿的,索性每样捡一些,给你带回去吃。”
薛答应再次谢过,和红荔出门,见春草手中提着食盒,红荔便笑嘻嘻接过来,出了晚晴阁,方咋舌道:“宁贵人真是受宠啊,皇上竟然连午膳都来她这里用。”
薛答应笑道:“是啊,姐姐这份儿宠幸,比我想象的还要炙手可热,她又答应护着我,想来以后咱们在这后宫中,安身立命总不是难事了。”
且不说两人一路热议着谭锋和宁溪月回去,只说晚晴阁里,因为皇上一声令下,太监宫女们顿时忙碌起来。独有谭锋和宁溪月悠然坐在炕床上,一边喝着茶水,一面说些闲话。
说着说着,宁溪月便住了话头,看向谭锋笑道:“总觉着今儿个皇上似乎不一样,有一点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意思,可是有什么好消息传来?”
谭锋:……“会不会说话呢?难道平日里朕都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皇上可不要曲解臣妾的意思,您平日里固然也是精神奕奕神采飞扬玉树临风潇洒倜傥。但今日比平时,似乎更多了一点意气风发坚毅果断……”
“停停停,你这是显摆自己会的成语多?”谭锋没好气看了宁溪月一眼,但随即就笑了,拉她坐到自己身边,沉声道:“朕已经决定了,开海禁。”
“啊?皇上终于把朝臣们搞定了?”宁溪月睁大眼睛,这事儿之前的阻力有多大,她可是知道的。自从两人那天晚上闲谈后,谭锋似乎也忘了“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时常和她说一些朝堂上的事。
“嗯,差不多了,这次回去,便正式下旨。如今朕已经下令江南各地做好准备,只待一声令下,就可以扬帆出海。”
“丝织品,陶瓷,茶叶等等,这些货物都是现成的,但船怎么办?皇上如今登基时间还短,先皇那时并没有开海禁的打算,这远渡重洋可不仅仅是货船往来就行,还需要有一支训练有素的水军和一个庞大船队,一时半会儿哪能迅速造出这么多船?”
“朕做皇子时,就兼管着工部,那时候我就在想海禁的事,所以江南船厂那边,早在几年前就开始暗中布置了,待朕登基后,他们就已经开始打造各式船只,如今成果喜人。剩下的,呵呵!”
谭锋没有再说,但从他眉宇间一闪而逝的杀机,宁溪月已经猜出剩下船只的来源:这厮曾经说过,不识时务,一心只想撬国家墙角甚至挖国家地基,中饱私囊的贪婪商人,就是一头头待宰肥猪。想来沿海走私大家族中的顽抗,已经惹恼少年天子,他这是要杀鸡儆猴了。只要处置两个大家族,抄来的船只加入船队,便是绰绰有余。
宁溪月倒吸一口冷气,虽然她知道谭锋没有错,但这种冷酷,她还是不愿意深想,于是便郑重道:“臣妾预祝皇上马到成功,早日打开局面。愿大夏的船队能够称霸万里海域,扬我国威。”
“好。朕就承你吉言。咦?怎么哭了?至于吗?朕还没这么激动呢。”
“没有。臣妾只是一想到将来我大夏船队航行万里,所向披靡,引万国来朝的场面,就忍不住有些激动,让皇上见笑了。”
谭锋还这么年轻,像他这样务实聪明,又有功夫强身健体,气色十足的少年天子,最起码也有几十年好活。他既有志于大海,一定会教出眼光长远的继位人。这样一来,工业革命还会发生在西方吗?祖国那灾难深重,屈辱无比的百年历史,恐怕也不会再出现了吧?
一念及此,宁溪月不禁潸然泪下。谭锋却误会了她的意思,只以为她是在为自己骄傲喜悦,所以激动落泪,心中更是生出知己之感,十分感慨欢喜。
中午谭锋用过午膳,仍回御书房去了。夏日天长,宁溪月就有些昏昏欲睡,正歪在塌上鸡啄米一般点着头,忽然就听外面一声高唱:“皇上有旨,宁贵人接旨。”
宁溪月一骨碌爬起来,看向旁边正给她扇风的宛儿:“我恍恍惚惚听见让我接旨,是做梦吗?”
“不是,奴婢听得真真儿的,贵人快出去接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