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卫全都看向裴志坤腰间,表情皆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裴志坤心头一跳,伸手一摸,牙牌又回来了!
是段小江刚才拦他时,又给他挂上了!
他立刻看向罗佥事:“你来说!”
罗佥事冷汗直流,道:“大人,说、说什么?”
裴志坤道:“是你提醒我牙牌不见了,我才回来!”
罗佥事为难道:“下官……下官……”
裴志坤微怔后,冷笑:“好啊!他许了你什么好处!”
“开封千户所锦衣卫何在!”寇凛收起惊讶,厉声喝道,“将裴志坤拿下!”
几日前刚从开封调来的锦衣卫千户入内,将裴志坤团团围住,转身亮出锦衣卫令,对神都卫众人道:“锦衣卫办案,闲杂人等回避!”
神都卫也怕锦衣卫,他们将目光投向了罗佥事。
罗佥事似是经过几番挣扎,下令道:“先撤出百户所,在外候命!”
“是!”
罗佥事退出时看向寇凛,想起寇凛邀他密谈的话:“指挥使和指挥同知一倒,你这第三把手便是最大的,本官会与吏部尚书联合推你坐上指挥使的位置,往后这神都卫便是你的了,本官与楚党,皆是你的靠山。”
机遇险中求,绝不能错过。
……
“寇狗贼!”裴志坤提着刀怒火冲天,已被气的几近失去理智,他要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杀了这个卑鄙无耻的阴险小人!
但他根本冲不出锦衣卫的刀阵,这些地方锦衣卫除了开封千户所千户是真的以外,全是寇凛身边的暗卫假扮,各个不容小觑。
更何况其中还有易了容的陆千机,他哪里是对手?
两三下便被卸了刀,押跪在了地上。
“你先出去。”寇凛指了指那千户。虽也是亲信,但外放的久了,依然得防备着。
“是!”千户二话不说朝外走。
柳言白四人则从后厅里绕了进来,看看寇凛,再看看跪在地上的裴志坤,面色各异。
寇凛笼着手走到裴志坤面前去,居高临下睨着他。
裴志坤抬头,猩红着眼:“你以为这样摆我一道就算了吗?我裴家不会放过你!”
寇凛好笑道:“你裴家现在怕是巴不得与你撇清关系,还来救你?”
裴志坤浑身颤抖:“你说什么!”
寇凛淡淡道:“放心,本官现在不会杀你,只会将你软禁在你自己的府中。兵部和刑部的高官们还在赶来的路上,等他们来时,你会在家中吞金自尽,留下一副血书悬挂于洛阳城楼,自揭你们十年前犯下的罪行,将真相公之于众……但你本只为图财,近来才发现洛王竟将金子留做造反资金,于是你向本官举报,连同本官拿下了洛王。十年来,你对当年的罪行深感愧疚,折磨的你寝食难安,诛杀洛王之后,你选择自尽,以告冤死百姓的在天之灵……”
袁少谨抖了抖手,这封血书,就是他稍后要写出来的。
裴志坤瞪大眼睛:“你摘不干净的,朝中定会……”
寇凛啧啧道:“两部高官抵达、你血书挂上去时,本官早已离开洛阳城了。何况,京城里还有本官那老谋深算的老岳父,本官怕什么?”
裴志坤瞠目:“你怎敢如此!”
“刚吃过亏,怎就不长记性呢?本官前几日不是才教过你‘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道理?”寇凛半蹲下身,与他平视,笑着道,“哎,说起来,从前本官也不懂,这还得多谢你那好侄子裴颂之,当年在大理寺监牢里,一片片拔光本官手指甲逼着本官认罪时,口中一直念叨着这句话,本官才牢牢记在了心里。”
裴志坤是真怕了,一瞬收起气势,哀求道:“寇大人,你是个识时务之人,我侄子害你至深,你碍着我们在京中的势力,至今不曾动他,如今你冒险来害我,你能得什么好处,你放了我,我裴家……”
“裴颂之只是陷害本官,本官如今依旧好端端活着,且我与他之间存有私人恩怨。但你害死多少无辜之人你可知道?”语气严厉起来,寇凛倏然捏着他的下巴,“松县内几个镇子,地动加上瘟疫,共计九千七百多人!”
裴志坤已近崩溃,又忍不住吼道:“那又与你何干!”
寇凛被他这句话吼的平静下来,良久才淡淡道:“封住嘴,锁起来,在地牢关押一夜后,送去他府上软禁,看管好。”
“是!”陆千机拱手,将他拖起来。垂着头,尽量不与柳言白对视。
裴志坤还在怒吼:“奸贼!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鬼?”
寇凛“嗬”了口气,缓缓道,“世上若真有鬼,那九千来个鬼魂早将你啃得渣也不剩了。正是从你们身上,令本官看明白这世道早已是正不压邪,连老天爷都是一样的欺软怕硬。想治服你们,必须比你们更邪更奸更丧尽天良。”
他的语气十分平淡,说到最后几句时,嘴角挂着一丝笑,令人冷进骨头缝子里的狞笑。
柳言白望着寇凛的背影微微失神。
寇凛这番话,也是他曾顿悟到的。所以他才同意加入天影,推翻这腐朽到无药可救的梁氏王朝,建立一个全新的政权。
寇凛……或许与他乃是同路人?
或许不必除之,策反他加入组织并非全然不可能,天影将如虎添翼。
不容易,但他尽力一试,行不通再下手不迟。
尽管背对着柳言白,寇凛也知道柳言白在盯着他。
他方才说的每一个字,皆是肺腑之言,倘若柳言白与他是同路人,指不定会想策反他。
自己找借口邀他去福建,他定会同往。
寇凛没有入邪教做卧底的心思,让他像陆千机一样受人摆布,那是不可能的。
他准备策反柳言白。
这不急,眼下最重要的是回房去陪楚谣吃晚饭。
“小江。”寇凛喊了一声。
“大人。”段小江机敏的递上来一条帕子。
寇凛看一眼小江的两掌,早已包扎好了,且活动自如,才接过他递来的帕子。
一边往后衙走,一边仔细擦着自己捏过裴志坤下巴的手。
嫌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