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着一双浑浊老眼,连声音都在发抖:“我们押送赈灾银,途径深山,猛然窜出来九十多个山匪……吓死老夫了,吓死老夫了!”
萧弈淡淡道:“从哪个方向过来的?”
“是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张侍郎老泪纵横,“九百多个山匪,老夫生平从未见过这等架势,可把老夫吓坏了!”
萧弈默了默,缓声道:“究竟多少个山匪?”
“活活九千多个!漫山遍野都是人啊!幸好老夫的坐骑跑得快,才侥幸逃出生天……靖西侯,你要帮助朝廷夺回赈灾银啊!”
老人执着萧弈的手,泪如雨下。
客房静默。
南宝衣把玩着团扇,忍不住面露鄙夷。
还户部侍郎呢,连多少山匪都说不清楚。
这般糊涂,也能当官?
她府里的老账房,都比他能干。
余光扫视过张侍郎的包扎绷带,她不动声色:“既然张大人的坐骑跑得快,想必不该受伤才是。”
“小女娃子懂什么?”张侍郎不悦,“本官的马跑得太快,下山时,本官不小心从马背上滚了下来,因此摔折了骨头。本官乃朝廷命官,岂能被山匪所伤?”
南宝衣“哦”了声,望向站在角落的男人,“你是大夫?”
背着药箱的男人,操着一口灌县口音,恭声道:“回姑娘话,小人正是灌县的大夫。钦差大人只是手肘、膝盖等处摔伤了,并没有伤及要害。”
南宝衣点点头。
她很温柔地转向张侍郎,“伤筋动骨一百天,大人得好好养着。叫客栈多炖些骨头汤,能滋补身体哩。”
从客房出来之后,萧弈吩咐了十苦几句话,又带着南宝衣去大堂用午膳。
临窗的鸡翅木方桌雕琢精细,白瓷描金的器具很是考究,六菜一汤,全是都安堰的特色菜。
萧弈替南宝衣盛了一碗白果炖鸡汤,“看娇娇的神情,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南宝衣捧住白瓷小碗,嗅了嗅汤香。
她斩钉截铁:“张侍郎在撒谎。”
“何以见得?”
“张侍郎说,他摔折了骨头。那个大夫又说,张侍郎伤在手肘、膝盖这些地方。可如果真的是关节处骨折,稍微有点常识的大夫都知道,不能像他那般直挺挺地包扎。手肘得用纱布吊在胸前,膝盖也应该弯曲些。否则痊愈以后,关节处会丧失应有的弯曲功能。这是我从姜大哥那里学来的。”
萧弈看着她。
小姑娘分析起来头头是道,眉眼间都是神采。
轻风透窗,几缕漆黑碎发拂过她的面颊,更显小脸精致白嫩。
他抿着笑,温柔地替她将碎发别到耳后。
哪怕早已识破张侍郎的谎言,他还是问道:“还有呢?”
“那个大夫连包扎都不会,可见是个假大夫,他在帮张侍郎圆谎。而他操着一口灌县口音,所以应是本地人。由此推断,张侍郎在和本地权贵勾结。”
南宝衣细细推敲,“所以那笔赈灾银,并不是被山匪劫走的……我想,他们将山匪推出来,第一是为了让山匪来当替罪羊,第二是为了转移二哥哥的视线,好为他们转移赈灾银争取时间。”
一番推论,堪称漂亮。
她眨了眨眼,似乎再没什么可分析的,于是低头喝汤。
萧弈看着她喝了小半碗汤。
他拿着帕子,仔细为她擦了擦唇角汤渍,故意问道:“娇娇这么聪明,不如教一教哥哥,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南宝衣双眼一亮。
权臣大人,居然向她请教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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