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拂着她的花青色轻纱襦裙。
少女肤白胜雪,娉娉袅袅立在血月之中,犹如牡丹宣纸上的工笔仕女图。
尤其是那双丹凤眼,内勾外翘,潋滟光华,美得惊心。
“美人在骨不在皮。”顾崇山饶有兴致地称赞,忽而话锋一转,“可惜浮华如梦幻泡影,芙蓉白面,不过带肉骷髅,终将湮没成一抔黄土。南姑娘正值花季,不如就在今夜死去,也能免受生老病死的痛苦。”
他语调很温柔,明明打算杀人,却像是在恩赐。
南宝衣咬牙。
他叫她今夜死去,以免将来经受生老病死的折磨,可他自己怎么不去死?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此乃佛门八苦。可是,佛修来世,道修今生。我家妹妹乃是道教门徒,哪怕余生洪水滔天,也愿活得轰轰烈烈,千娇百媚,生生不息。”
清冷的嗓音漠然响起。
南宝衣回眸,权臣大人立在不远处,是和顾崇山针锋相对的姿态。
他薄唇轻勾:“娇娇,到哥哥这里来。”
南宝衣弯起眉眼。
所有的恐惧,在看见他的刹那,就都消失无踪了。
她提着宽大的轻纱裙裾,如同一朵云般轻盈走向他。
顾崇山歪头。
他抬起手。
长长的深金色甲套中藏着一排毒针,随着他手腕运转,毒针破风而去,袭向南宝衣的后背!
是致命的冷箭!
萧弈将南宝衣护在怀里,宽袖拂过,罡风呼啸。
那一排毒针,倒袭向顾崇山!
顾崇山微微侧首。
毒针擦着他的面颊,霸道地插进假山之中。
这场暗中对弈,只发生在一瞬间,其他人只感受到了两阵疾风。
南宝衣仰起头,笑靥甜甜:“二哥哥,咱们回宴会大厅?”
“好。”萧弈微笑着摸了摸她的脸蛋,抬眸瞥向顾崇山,“蜀郡是本侯的地盘,蜀郡百姓是本侯的治下百姓,就连蜀郡的狗,那也是本侯的狗。下次九千岁动手杀人之前,烦请先掂量一二。”
萧弈带着南宝衣离开后,拿着白绫打算勒死柳怜儿的西厂太监,脑门儿上赫然插着一根毒针。
毒素悄然蔓延。
他保持着惊愕的表情,倒地而亡。
柳怜儿跪伏在地,捂着青紫脖颈,早吓得魂飞魄散,裙裆恶臭。
她和黄殷压根儿不敢去看顾崇山,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里。
顾崇山始终盯着萧弈的背影。
他嗓音低哑:“靖西侯怕是弄错了,蜀郡,是薛定威的地盘。”
“暂时。”
萧弈连头都没回。
他的身影消失在顾崇山的视线中。
细微的声音忽然响起。
以那排毒针为中心,假山上裂开无数缝隙。
不过刹那,巍峨假山轰然坍塌。
顾崇山拍了拍官袍上的灰尘,眉眼厌恶:“沐身。”
回到厅堂,灯火烂漫、鬓影衣香,驱散了那轮血月所带来的阴霾。
南宝衣随着萧弈落座,接过他递来的热杏仁茶,压惊般抿了小口。
杏仁茶透着奶香,叫她的神思逐渐安宁。
“怕不怕?”
萧弈单手支颐,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