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曲子而已,有什么可哭的?你若不喜欢,我再不弹就是。”
南宝衣哽咽着。
她没有避开他的手帕。
顾崇山始终垂着眼睫,瞳孔深处那微不可察的忐忑,如今夜的云烟般悄然消散。
春雷滚过,天外落起细雨。
顾崇山收回手帕,轻声道:“回屋吧。”
南宝衣红着眼圈站起身,福了一礼,转身往寝屋而去。
溅进廊庑的雨水,打湿了她的裙裾。
他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廊庑尽头,道:“去市集上买些襦裙。”
小太监从拐角处走出来,好奇道:“为宝仪郡主买吗?可是贵妃娘娘让您杀了她,您怎么倒是先把她养起来了?郡主失踪,外面都闹翻天了,萧弈带着暗卫搜城呢,万一搜到您这里——”
“蠢货!”
他忽然变了脸孔,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主子喜欢她,养着也就养着,算什么事儿?咱们主子出身高贵,如何配不得郡主?!若是没有当年那档子事,咱们主子可是北魏皇太子,如何配不得郡主?如何配不得郡主?!”
小太监歇斯底里,面露狰狞。
雨水落在游廊里,微凉。
顾崇山闭上眼,哑声:“聒噪。”
小太监去买襦裙了。
顾崇山抱着胡琴站起身,慢慢踏进书房。
窗外春雨淅沥,寒意逐渐蔓延,顺着肌肤涌向四肢百骸。
顾崇山端坐在书案后,从屉子深处拿出一本书。
书被翻了很多遍,页面泛黄发脆,图案繁多,是讲解闺房里,男女之间的那些事。
他借着笼火,哪怕对下一页的内容滚瓜烂熟,也仍旧一页页地看。
脑海中浮现出南宝衣的音容笑貌。
她不嫌他脏。
她会为他的琴音而落泪,她听得懂他的音律。
男人美貌绝伦的面庞上,浮现出从未有过的温柔。
然而翻页的手,却止不住地轻颤。
渐渐的,那份温柔被戾气取代,他狭眸泛红地喘息着,生生撕坏了那一页纸。
他低笑两声,把一整本书,都撕成了碎片。
碎纸漫天飞舞,宛如凋零的花瓣。
他坐在漫天纸屑里,缓缓闭上了眼。
一夜细雨。
清晨时分,南宝衣起床梳妆打扮。
昨夜听了顾崇山的琴音,狠狠哭过一场,起床时心情很畅快。
她更衣时,发现衣橱里多了十几套裙衫,极尽奢贵。
她不禁莞尔。
别说,顾崇山瞧着冷冰冰的像块石头,但还是很了解女人的。
她挑了件嫩黄色轻纱襦裙,抬步踏出门槛。
宅院正厅,顾崇山刚用完早膳。
“九千岁穿着朝服,这是要进宫吗?”南宝衣跨进门槛,“你就不怕我偷偷跑掉?”
顾崇山没有搭理她。
他净过手,寒着脸离开厅堂。
南宝衣不禁挑眉。
这厮昨夜还挺温柔,怎么今天早上变了个人似的,这般喜怒无常,果然是和权臣大人一样变态的人物。
早膳有燕窝粥。
她端起描金白玉小碗,莲花金汤匙是她喜欢的风格。
她小口小口吃着。
顾崇山的身世过往,她已有大概的猜测。
要不要践行当初的交易,把这个秘密告诉楚怀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