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二人已经走到正厅前。
厅堂里笑闹声不绝,大家都已经到了,茶也敬过了。
南承礼和宁繁花坐在一起。
两人说话时,偶尔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脸上的笑意不禁更深,当真是新婚燕尔柔情蜜意。
南宝衣踏进门槛,笑道:“是我不好,错过了嫂嫂的敬茶礼,这份礼物,当我补偿嫂嫂!”
宁繁花连忙站起身。
她接过南宝衣的礼物,拉住她的手寒暄起来。
南宝衣一边侧耳倾听,一边观察她的表情。
大伯和大伯母去得早,宁二姐姐嫁进来,就是大房的掌家主母,大哥哥真心疼她,祖母又很爱怜她,再加上要当母亲的缘故,宁二姐姐的眉梢眼角散发着奇异的光彩,是幸福极了的模样。
南宝衣还记得初次看见宁二姐姐的时候,她在陆家受尽委屈,身形消瘦单薄,眉梢眼角总有一股怨气,行事举止也很怯懦。
哪有如今的神采。
可见嫁做人妇之后的心境,与夫家的善恶关系很大。
她跟着宁繁花笑起来。
在厅堂坐了片刻,余味突然匆匆进来,在她耳畔低语了几句。
南宝衣见众人还在说说笑笑,便借着更衣的借口,悄悄离席。
一路穿过游廊照壁,径直来到府邸后门。
后门对着一条青石小巷。
穿杏花粉罗襦裙的少女,背着一个小包袱,安静地站在巷子里,正仰头注视北方的蓝天。
少女肌肤白皙,下巴尖尖,再加上杏眼很大,看起来便过于瘦削单薄,总像是少了几分福气。
南宝衣走下后门台阶:“南胭。”
南胭转向她:“我今日便要启程去魏国了。”
南宝衣沉默片刻,道:“一路顺风。”
南胭点点头。
她往前走了几步,又突然驻足。
她低头,从怀里取出一只很小巧的文玩。
是开口石榴果的造型,纯金雕刻,开口处镶嵌着密密麻麻的小红宝石,看起来晶莹剔透,栩栩如生。
她把玩片刻,慢慢转过身。
她把石榴果递给南宝衣。
石榴多籽,象征多子多福。
南宝衣诧异:“送我?”
南胭看着她满脸怀疑石榴有毒的表情,不悦地蹙了蹙眉,拉起她的手,把石榴果塞进她掌心:“拿着!”
石榴果很轻,是空心的。
南宝衣歪头:“就知道你舍不得送我好东西,分量这么轻,大约不值几个银钱。”
南胭冷笑:“你我的情意,本就不值几个银钱。这石榴果原也不是送你的,是送给当初与我一起来长安时,那个没有记忆的妹妹的,你替她好好保管着。”
她偏过头,望向南家府邸。
她道:“除了爹,我与这府里的其他人没有任何感情。如今离去,心中也并不感到难过。”
南宝衣没作声。
“从外室女到南府庶女,从庶女到太守府娇妾,从窑子里的花娘到皇妃……”南胭回忆着这些年的经历,笑了一笑,“南宝衣,我虽然不是好姑娘,甚至完全称得上恶毒刻薄,但我其实也挺了不起的,是不是?”
南宝衣想了想,认真地点点头:“是。”
世间又有多少人,能在经历那么多坎坷之后,能在尝过一无所有的滋味儿之后,还敢再站起来,还有自信再说一句,我就要搏一个锦绣灿烂万人之上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