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巡洋舰“海琛”号起义的消息很快传遍武汉三镇,全城百姓扶老携幼跑到江边看热闹,以前武汉江面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大的军舰,何况还是中国自己的军舰,对于这种大型军舰能够在枯水期航行到武昌,不惟百姓们觉得诧异,便是列强的那些炮舰军官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如果在江上搁浅,对于舰底、龙骨或多或少都会造成损伤。
实际上,“海琛”号已经在天心洲搁浅过一次,是拆了几部机器和副锚并搬走了近一半的煤炭之后才重新浮起来的,再加上这几天上游降雨,长江水位略有提高,这才得以航行到武汉江面,不过不敢靠岸,只能在江心抛锚。
令人惊讶的是,率领这艘清朝海军舰队主力舰起义的人并不是舰上的高级军官,而是一群湖南的会党,首领叫龚春台,哥老会中人,是湖南六龙山洪江会的龙头,当年参加领导过萍浏醴起义,在小池口与赵北有过一面之缘,也是顶天立地的好汉。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如果龚龙头领导的是会党起义,倒也说得过去,可是,就凭他一个会党龙头大哥,平日连军舰都上不去,却是怎么策动这艘军舰起义的?
说起来有些让人啼笑皆非,原来,这位龚龙头策动军舰起义的时候,他有两个身份,第一个身份是赵北给他的,叫做“长江巡阅使”,第二个身份竟是一个厨子,湖南厨子。
本来,龚春台是奉了赵北的军令在长江沿线策动清军炮舰起义的,他本打算利用会党关系将那几艘“楚”字号或“江”字号炮舰策反过来,听说那几艘炮舰正在安庆江面游弋,便带着门徒赶到安庆,可却扑了一个空,当时的清军炮舰已撤往上海高昌庙码头,一来补充给养、弹药,二来迎接刚从北洋南下的萨镇冰,龚春台得到消息,又马不停蹄的奔去上海,但还是扑了一个空,等他们赶到高昌庙时,萨镇冰已率领舰队再次起航,攻击九江去了。
龚春台懊恼之极,本打算立即再跟着舰队追过去,但不等他启程,一艘挂着龙旗的大型军舰就驶到了高昌庙,正是刚刚被清廷调到南方的巡洋舰“海琛”号。
一瞧那军舰的个头儿,龚春台一拍大腿,得,就是它了!
不过,若想将这艘大军舰弄到手,必须先想办法混上军舰,为了混上军舰,龚春台可是煞费苦心。
作为一个没落的封建王朝,清朝处处都显示出必然灭亡的征兆,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清朝的海军舰队里开始流行一种非正式的做法,那就是把军舰上的一些活专包给私人,由苦力们代劳,比如说装卸煤炭,比如说搬运粮食蔬菜,甚至连军舰上都常年居住着一些不是军人的百姓,为舰上的军人们服务,或是替他们洗衣服、剃头,或是替他们看守机器、搬运煤炭,至于原本应该做这些事情的军官或士兵,则可以空出时间去做买卖,一些胆大的人甚至把军装交给这些驻舰百姓,点名时应卯,发军饷时分他一点,至于舰上的高级军官,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有孝敬送上来,这些百姓人数又少,又不会驾船,还怕他们抢了自己的船不成?
这种瞒上不瞒下的行为导致了一些事故,比如说“开济”舰在南京下关因弹药库爆炸导致沉没,据说是因为代替水兵看守仓库的百姓抽旱烟的缘故,再比如,清末海军主力之一的“海天”舰触礁搁浅,最后不得不废弃,其原因据说是因为航海兵报错纬度的缘故,而那位“航海兵”就是一位换上军装的驻舰百姓,否则不足以解释,为何该舰原本该去江阴,却最后跑到了舟山群岛。当然,对于这些传闻,海军衙门一概否认,旁人也无从判断真假,不过有一点是很清楚的,那就是这些驻舰百姓是确实存在的。
龚春台就是利用这个便利条件登上“海琛”舰的,作为湖南会党龙头大哥,他座下门徒众多,不惟有湖南人,还有外省人,而且朋友遍天下,洪门、青帮都有关系,龚龙头在上海法租界走了洪门的路子,绕了几个圈,跟“海琛”舰上的一名山东籍轮机兵搭上了线,拜了把子,他就是靠着这个关系带着几个门徒混上了“海琛”舰,做了厨子杂役,菜烧得好不好没人知道,只知道他利用“海琛”号在天心洲搁浅的机会,与湖南会党取得了联系,而萨镇冰等人又急着想将“海琛”早日浮起,于是招募苦力,上船搬煤,煤仓搬空了一半,龚龙头的几十个门徒便溜到了煤仓里躲了起来,每日靠龚春台等人送水送饭,硬是在煤仓里躲了好几天,直到今天龚春台发出信号,众人才一拥而出,在十几名山东籍水兵的策应下一举占领弹药库和枪库,将福建籍官兵都关进舱室,并胁持管带容续,威逼这个旗人舰长将军舰开到了汉口,竖起白旗,宣布起义,至于其他的高级军官,都已在晚饭时吃了龚春台下的麻药,现在都还没缓过劲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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