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面暖烘烘的。
缓和得连任何的潮气都能很快就蒸发掉,暖和到所有的话到了嘴边全部都说不下去了。
莫思归的手缓缓的顿了一下,而后,就像是没有感觉到那一滴滚烫的泪珠的温度一般,继续拿起了另外一只鞋给丁小桥穿上了。就在这个时候,原本整个靠在他身上的丁小桥一下子站直了身体,就在下一刻,丁小桥穿着鞋的那一只脚狠狠的踩住了莫思归的手。
当真的是狠狠的踩。就像是要将所有的不甘心和不能够全部都碾碎一般的用力,莫思归只觉得自己的指骨都要被踩断了,钻心的疼。可是他一声都没有出,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有一种隐秘的不能见人的欢喜,同时,这种欢喜也是绝望了,因为他明白,在这之后,最后一个将他当成杜开霁的人也要封存那些过往了,再也不提。
没有人愿意忘记自己的过去,可是却不能不忘记。因为不忘记就是死亡,因为不忘记就是浪费别人的好意。所以,他别无选择。
丁小桥瞪大着眼睛看着莫思归那并不算宽厚的背脊,只见他好像是雕塑一样,无论自己是怎么的用力,无论自己是怎么暴怒,他就像是没有任何感情的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忽然她有一种浓重的无力感涌上了心头,就好像所有的力气都打到了一团棉花上面,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发生。
那些属于杜开霁的脾气、那些属于杜开霁的性格、那些属于杜开霁的骄傲乃至属于杜开霁的生命都已经死了。
既然他已经这么选择了,自己还要这样留恋还有什么意思呢?她的心里充满了无奈和苍茫,一时间,所有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收回了腿,自己踢着另外一只绣鞋,飞快的又走回了炕上,坐在炕桌边。
莫思归回头看去,只看见丁小桥怒气冲冲的背影,他的嘴角微微勾了勾,随后,脸上又是那一副平静无波的表情。等到丁小桥坐定之后,莫思归弯下了腰肢,冲着丁小桥行了一个礼道:“小姐要是没有什么事的话,小人先告退了。”
丁小桥狠狠的拍了一下面前的炕桌,瞪大了眼睛怒道:“你给我站住!”
莫思归本来要退出去的脚步便停了下来,他还是弯着腰,不卑不亢的样子:“是。”
“我让你走了吗?有你这么做下人的吗?我这个做主人的都没有喊你走,你走什么!你就是这么当下人的!”丁小桥的声音吼得很大,可是在那声嘶力竭的嘶喊中,她的嗓音里有一种让人不易发现的脆弱。
莫思归被面具遮住的眼睛弯了起来,他低着头,缓缓的说:“是小人的错。”
“你你!”丁小桥面对这个完全把自己当成一个合格下人的莫思归她简直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她撑起了身体,跪在了炕上,她的身体绷得紧紧的,像是一根即将断裂的琴弦。
就这样,时间猛然之间就凝固了,似乎所有的光阴在这一刻都舒缓的停滞了。
许久之后,丁小桥首先坐了下来,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固执的人,其实她确实是一个固执的人,但是她的固执比起了莫思归的固执实在是不算什么。所以,在这场两个固执的人的坚持中,最后还是她先败下阵来。
顿时觉得没有什么意思,丁小桥望着莫思归那淡漠的神情,实在是无法相信这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许久之后,她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连她原本绷得像是弓弦一样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
她静静的坐在炕桌边上,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然后闭上了眼睛,平心静气的一番之后才睁开了眼睛。这个时候的丁小桥再也不像是刚才那样的情绪激动,她伸手端起了炕桌上的茶碗轻轻的抿了一口,那早就已经凉透的茶水,从她的舌尖一下子就冻到了骨髓里面去了。
不动声色的将这口茶水完全咽下去以后,她眼睛都没有抬起来,只是清晰而干脆的说:“年过了,你就不用日日刻刻都呆在了后院了,每天都要去曹先生里跟着他学学,至于要学什么,曹先生会告诉你。”
莫思归微微一愣,他抬头看着丁小桥有些迟疑:“小姐,小人只是一个下人。”
丁小桥看了他一眼,忽然唇角就溢出了一丝冷笑,她将手里的茶碗盖就直接丢在了茶碗上,那两片瓷器互相碰触之后发出了清脆的声音,衬着她的冷笑声,更显得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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