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279;滕的这个秘密,阿爷我——险些负了你阿娘的一片苦心。”
那种不祥的预感涌上滕玉的背,她一眼不眨盯着阿爷,哽声:“——那到底是什么?”
滕绍睁开眼睛望女儿,这一次,他的神色无比温柔,像是要代替早逝的妻子,好好打量一回女儿。
“蕙娘若是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不知不觉……我们的玉儿长得这么大了。”
“阿爷!”滕玉厉声。
她心里已是一团乱麻:“南阳之战到底发生了什么?!何说阿娘的死也与此有关?”
滕绍眉睫颤动。总要有付出代价的,而这个本该是他。
“你只需记住,这件事与你无关。”滕绍嘴唇煞白,无比疲累摆摆,“一切有阿爷,往不会再有邪祟来找你了,还有,阿爷没有对不起你阿娘,你自管放开心结,瞧上哪位郎君就欢欢喜喜与他相处。该说的话都说明白了,回吧,阿爷也累了。”
“阿爷!!!”
滕绍却起身大步走到门口,拉开房门扬声:“程伯,把娘子送回内院。陆炎他们来了吗?”
“来了,就等着老爷召唤呢。”
“叫他们进来。”一转眼工夫,滕绍恢复了从前那坚毅如山的神色。
滕玉死死瞪着阿爷的背影,她知,今晚别想再从阿爷嘴里撬出一个字了,听得外隐约有话声传来,她纵是再不安再不情愿,也只一步一步离开书房。
***
清虚子亲自举着烛台,点了点纸上的某一处。
“你看,倘或错勾咒在滕绍出生之前下的,那么滕绍应该活不到成,但他不但平平安安活到了三十八岁,还屡次建功立业。因这个缘故,师公一度下咒之恨的是滕绍。那出于恨,对滕绍的子女下了错勾咒,滕娘子明明面相极好,生下来却有一副极凶的命格,假如没帮她借命,断乎活不过十六岁。
“今日听说滕绍在谓的前世里也是死于非命,师公主动换了个推断,假如那恨的是滕元皓呢?滕元皓身殉国滕绍已经四岁了,父兄上沙场,滕绍因岁太小留在中。
“倘或有在滕元皓死亡之际对其代下咒,滕娘子身滕的血脉自是难逃一劫,但滕绍当已经长到了四岁,落到他身上的咒语没那么严重,他长大成,但因错勾咒的影响,终死于非命。”
蔺承佑思忖着接腔:“而且下咒的机一定是在滕绍出生之到四岁之间。如果在他出生之前就下了咒,那么滕绍也就活不到十六岁,而四岁之他父亲已经死了,那无法对死下错勾咒。”
按照这个间来推断,滕元皓可被下咒的刻是南阳之战那一会儿。
蔺承佑皱了皱眉,但那是一场彪炳千秋的守城之战,经此一战,滕元皓成一代名将。
无论是敌方将士,或是己方将领,都不可恨滕元皓下错勾咒,毕竟战场上刀剑无眼,胜败乃兵常事。
这诅咒太酷烈了,施咒不但会当场魂飞魄散,而且永生永世不再投胎。
至于城中百姓,听说滕元皓早用暗将他们送出城了。
老百姓对滕元皓应该只有感激,不可会有恨。
这到底怎么回事……
清虚子似是也一雾水:“这件事太古怪了。先不说滕元皓到底得罪过什么。都有六轮回,但滕娘子却轮了同样的两世。可见只要有帮她借命,又会重来一世。师公猜滕元皓做的事一定天怒怨,甚至可对其下咒之不只一个,不然不会招来如此强烈的诅咒,要化解,只行非常之事。”
蔺承佑焦灼想,滕元皓可是铁骨铮铮的老英雄,因何招来这么强的咒怨。
“李三娘不是也轮了同样的两世么,这又怎么说?”
“前世李三娘是死于疫,但今日师公看她面相不像个短命之,师公猜她借用滕娘子的生辰八字自己谋过利,此招来了灾祸,落在滕娘子身上的错勾咒非同小可,李三娘只要在佛前用滕娘子的名义许过愿,怨气也会沾染到她身上,因此前世她明明还有阳寿,却因染了疫而殁。听说她常去滕娘子,说不定偷过滕娘子什么物件,这件事你不妨再好好审问审问。”
蔺承佑心烦乱:“照这样看,要化解滕玉身上的灾祸,光借命还不成?”
清虚子捋捋须:“你先别急,解铃还须系铃。你得先弄明白滕当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才想出应对之计。滕将军估计是有苦难言,毕竟当他也才四岁。出征在即,你与滕将军同行,找个适当的机会,把该问的话问出来。滕将军就算是了女儿的安危,也不会不肯说的。”
蔺承佑忽然想起那回武绮说过,早在一月前皓月散就说过长安会有一场大灾祸,他们无极门懂的明录秘术不少,莫不是提前窥见了什么。
近长安冒出了那么尺廓,也许这与滕玉命格中的灾祸有些关系。
他本就打算在出征之前帮滕玉找回那对步摇,何不借机把玉真女冠观的宫仔仔细细搜一遍。说不定有些想不到的收获。
“辰不早了,您老先睡吧,明日还有的忙,徒孙也回府歇息了。”
说着匆匆出了宫。
***
次日蔺承佑忙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才抽空去了玉真女冠观。
皓月散伏法,朝廷专门派了大批禁卫在此看守,除非有圣的谕,任谁也不得入内。
蔺承佑冲门口的禁卫点了点,一脚跨入了观门。
入观没去旁处,直接下了宫,他和滕玉上回遇到耐重是在第一层的大殿,但宫共三层,格局好比三盘相互交错的“棋盘”,只要有闯进去,立即会引起棋盘的错位。虽说大理寺的官员们只下宫搜索了一次,但滕玉的步摇也绝不可再在上回的位置。
好在这宫再千变万化,“棋盘”每一次变化的角度也是有恒数的。
蔺承佑在黑暗中默算了一遍,欻然一声,用火折子点亮中的琉璃灯。
***
滕玉一整天都没见到阿爷。想起昨晚与阿爷的那番对话,她胸口有如堵着一团棉花。想起阿娘,心里又只剩凄恻。
这一天,她笼罩在不安的阴云下,无数次跑到前院,无数次扑了个空。
一直等到傍晚,都没堵到阿爷。程伯进来告诉她阿爷去了西营,当晚就要出征了,滕玉宛如被一盆冷水从浇到脚,心都凉透了。
此出府去找阿爷,只会暴露阿爷的行踪,彭不可没留耳目在附近,她绝不擅自行动。
思来想去,她只有等。
等了一晌,夜色越来越深,树梢上明月高悬,夏虫啾啾响,滕玉歪靠着阑干用小扇给自己引风,但是再清凉的也风也抚不平她心的焦灼。
扇了一晌,滕玉把团扇抛给身的春绒,取出小涯剑,到院子当中耍起了剑法,练了几套下来,她如愿出了一身汗,进屋沐浴换了衣裳,出来本心里少会宁静些,没想到一颗心依旧七上八下乱窜。
滕玉立在廊深深吸口气:“碧螺,给我拿几壶石冻春来,很久没喝酒了,今晚我要喝个痛快。”
碧螺和春绒忙说:“娘子你心里正烦着,这当口喝酒当心醉得快。”
“少啰嗦,快去热酒。”
婢只好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摆上一些小菜,热好一壶酒呈上来。
滕玉拔出壶盖,仰脖将壶里的酒喝个精光。
春绒和碧螺劝:“娘子,酒量再好也经不起这样喝,当心明早上起来疼。”
滕玉自顾自把空酒壶重重往桌面上一放:“去,再热一壶。”
一壶接一壶喝下肚,滕玉渐觉飘飘欲仙,那些积压在心的沉重心事,一股脑都不见了。
也不知过了久,模模糊糊听到有叫:“哎呀吓死我了,那是一只黑豹子!”
“世子,你不进来,娘子她喝醉了——”
***
蔺承佑到滕府已是半夜,这么晚来找滕玉说起来不大妥当,但神策军明日就要拔营,今晚他还需回宫一趟,算来算去,只有今晚有机会同滕玉说说,因此程伯一出来相迎,他就开门见山说:“程伯,我有些重要的话要当面告诉你娘子,请她立即出来一趟。”
程伯看了眼蔺承佑脚边的小黑豹,点点应了。
没过久,程伯一个出来了:“世子不如明早再来吧,娘子她喝醉了。”
蔺承佑心里正乱着,闻言蹙了蹙眉,滕玉酒量那么好,怎么突然就醉了。他牵着俊奴出了中堂,自顾自下台阶:“我进去找她吧,有件东西需当面交给你娘子,交给她就走。”
程伯急眼了,这怎么行,娘子和成王世子再熟,毕竟男女有别。
“万万使不得,世子,你把东西交给小,让小转交给娘子吧。”
蔺承佑在前摆摆:“平日也就算了,这东西得亲交给你娘子,此外我还得当面交代她一些事,程伯你也不想我不在长安期间,你娘子不小心犯了什么忌讳吧。”
程伯一愕。
一愣神的工夫,蔺承佑已经扬长而去了。
这样连追带赶到了潭上月,还没来得及进去通报一声,门口那几个小丫鬟就被蔺承佑脚边的小黑豹吓得惊声大叫。
“碧螺姐姐、春绒姐姐,院门口来了黑豹子。”
程伯呵斥小丫鬟们一声,快走几步拦住蔺承佑:“世子稍稍留步,小进去通报娘子一句。”
蔺承佑清清嗓子,怪他,今晚要交代的事太,一也顾不上这些礼数,负停步,冲程伯歉然一笑:“是我太冒失了,烦请程伯通报一句,我在这儿等她就行。”
不料门口的动静早就传到里去了。
有个原本歪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冷不丁看到外那颀长的身影,先是眨眨眼,然揉揉自己眼睛,放下瞧了一晌,忽然一把推开碧螺和春绒的胳膊:“蔺承佑,你来啦。”
蔺承佑虽站在门外,眼睛却压根没往里看,听到这声音忍不住转过,却看见滕玉坐在树下。
“你来,你快来。”滕玉笑眯眯冲他招。
“娘子!”程伯和春绒碧螺顿觉不妥,了劝阻娘子,忙将她围在当中。
哪知滕玉喝酒力大无比,挥将婢推开,程伯毕竟是个男子,自不好靠得太前,滕玉一拍石桌,摇摇晃晃撑着桌面站了起来:“你们走开,我要见蔺承佑……你、你进来啊,你站着干什么?”
蔺承佑这会已经看出滕玉醉得不轻,听她这样叫他,情不自禁朝她走去。
“你怎么喝得这样醉?”他有点好笑,望着那张染满了红霞的芙蓉玉面,目光一挪不动,原来滕玉醉酒是这副憨态可掬的模样。
滕玉笑容可掬,冲他招:“你来,我等你很久了。”
蔺承佑只得走到她过去,刚到近前,不等他开口说话,滕玉就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当着一院子的面,拉着他往退了几步,摇摇晃晃一指面前的廊庑:“……我想……上去,可我的腿脚不听使唤,你来得正好,借点轻功给我。”
“娘子!”这回不只程伯,连端福都冲过来阻止。
蔺承佑把自己胳膊抽出来,转对程伯说:“没想到她喝得这样醉,那我明早抽空来一趟吧,你们把她扶到屋里去 。”
说着转身就走。不料滕玉的双再次缠上来,像抱萝卜那样抱着蔺承佑的胳膊不撒:“我……有话对他说,你们别烦我,你们再啰嗦,我就哭给你们看。端福,你走开你走开。”
端福只得停步。
程伯哭笑不得:“世子,我娘子喝醉酒就是这样,像个小孩似的不讲理——”
“你才不讲理!”滕玉醉眼惺忪睨着蔺承佑,再次上指了指屋檐, “我要上去吹吹风。”
春绒和碧螺试图把滕玉的从蔺承佑的胳膊上拽开,越拽,她搂得越紧。
蔺承佑自己也拽了一下,不料一碰到滕玉的腕,她就哎哟叫痛,蔺承佑怕自己伤到她,只得收:“要不这样吧,你们拿件披风出来,我带你娘子上去坐坐,我看她喝得也差不了,上去坐一会说不定就睡着了,等她一睡着我就把她送下来。”
院子里的面面相觑,还怎么办,硬拽怕拉伤自己娘子,又不把成王世子的胳膊留下。
“快给娘子拿披风。”无奈之下,程伯到底发话了。
碧螺和春绒很快取了一件披风出来,小心翼翼滕玉系上。
期间滕玉不断扭动挣扎,一双倒是不忘搂紧蔺承佑的胳膊。
“上去,。”她一个劲催促蔺承佑。
蔺承佑用另一只把俊奴牵到树前拴好,给俊奴留下几颗肉脯,随在一院子的注视下中,带着滕玉纵上了房梁。
滕玉重心不稳,蔺承佑搂住她肩膀帮她站稳,试着抽胳膊,她依旧死活不松,蔺承佑只得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好。
“明日我就离开长安了。”他转望着她,心里好一阵乱跳, “我放心不下你,把俊奴给你带来了,它不但驱邪,还治恶。有它守着你,我也放心些。还有绝圣和弃智,明日起也会住到你府中,我爷娘这几日就回长安了,我托了他们照顾你,你有事就同他们说。”
滕玉脑袋东倒西歪,看样子一句都没听进去。
蔺承佑怕她伤到脖子,只得搂着她的脑袋让她靠着自己的颈窝。
“刚才在底下那么聒噪,怎么一上来就不说话了?”蔺承佑的目光静静在她脸上打转,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她,月光下,她的眉、她的睫毛、她的鼻梁……那样美,仿佛一件上好的玉器,每一处都经过精心雕琢,看着看着,他喉有些发紧,忙把视线挪开,看着前方,“喂,等我回长安,你就嫁给我好不好?”
滕玉脑袋一晃,终于有了点反应,红唇一嘟,很不乐说:“我才不嫁给你。”
“什么?”
“你总是欺负我。”
蔺承佑一讶,愣了一会笑:“我欺负你什么了?”
滕玉不知想起了什么伤心事,抽搭了一下:“虫子。”
“什么虫子?”
“我退亲,跟你借虫子,你、你把我的剑封了……”
蔺承佑一拍脑门,真该死。
“我错了,我不是,我你赔罪。”
“你说我恶毒。”滕玉越想越伤心,眼里隐约有泪花打转,“你还让搜我的身,没收我的暗器…………”
蔺承佑牙疼似的嘶了一声,一想起这些事就恨不得打死当的自己。
“谁叫我当是混蛋呢?不,我就是个禽兽。”
滕玉越说越委屈,用力推开他的胳膊:“你还让我长热疮,你太坏了。”
蔺承佑哭笑不得,这他可不是故的,但他一句不敢驳嘴,依然点如捣蒜:“我错了,我干的不是事。”
滕玉眼泪汪汪:“你不肯教我武功,还说我是世上恶毒的女子。”
“你想怎么出气?”蔺承佑把胳膊抬到滕玉的面前,“我让你打好不好?”
滕玉也不客气,对准他的胳膊一口就咬下去。
蔺承佑心里叫痛,面上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千万别客气,怎么出气怎么来,等到出完气了,肯答应嫁给我就行。阿玉,这些事我一辈子记在心里,从前我是有不少混蛋的方,我对你加倍好,嫁给我,好不好?”
滕玉却不肯咬了,猛抬起,醉眼惺忪打量他一阵,也不知想起什么,怒气冲冲指了指自己的嘴唇:“上次你还咬破了我的嘴唇。”
没等蔺承佑回过神,她一把捧住了他的脸。
蔺承佑浑身一僵,胸口像同跑过一千匹野马般隆隆直跳,眼看滕玉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连呼吸都滞住了。
“你这、这是要做什么,上次我可是了救你。”蔺承佑强行保持一丝清明,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喂,底下都是你们府里的下,端福也在,你可别公然轻薄我啊。”
滕玉红唇鲜若樱桃,双眼迷离如翠湖,并不听他废话,鼻尖一碰上他的鼻梁,话不说咬住了他的唇。
嘴唇上立传来一阵钻心的痛,好在她似乎只咬一口就要松开,蔺承佑心里耳边全是电闪雷鸣,眸色一深,不等她躲开,追上去吻住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