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又怕伍小姐心上疑心,故意叫陈文仙充个屋主人。等得伍小姐登楼坐定,舅太太在后面偷偷的转了出去,陈文仙在外面锁了房门。章秋谷预先躯在床后,到了这个时候方才直跳出来。章秋谷因为傻小姐的事情费尽了心机,总是不能到手,便千方百计的想出这个法儿,果然伍小姐落了他的圈套。其实这件事情还是伍圭甫自家不好,平空的和这位舅太太勾搭上了,把女儿托他照应,又糊里糊涂的娶了个倌人做姨太太,两下泼起醋缸来,把好好的一家人家分作两起,糟蹋了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儿。这也总算伍圭甫的晦气了。 在下做书的写到这里,忽然有一位前辈先生来和在下说道:“你这部小说,名目叫做‘醒世小说’,自然是唤醒迷途,惊回春梦的意思。那些嫖界里头妓女骗人的事情,只说是唤醒那班嫖客,不要安心沉溺,拼命挥金,说说也还罢了;至于这位伍小姐和章秋谷的这件事儿,不过是一件伤风败俗的事情,窃玉偷香的公案,何必也要编在这部小说里头?还讲的这般详细,难道演说这些轧姘头、吊膀子的事情,也算改良风俗的么?你倒把这个道理讲给我听听。”在下做书的听了那位老先生这般说法,不慌不忙的对他说道:“老先生不消疑惑,请听在下一言。你老先生责备在下的一番说话虽然说得不差,但可惜没有把这件事儿的始末根由细细的推求一下。你只想一想,这件事儿的原因是从那里来的?只要伍圭甫有些主意,不去和那位舅太太兜兜搭搭,也不至于把一家人口平空的分作两家;伍圭甫和舅太太没有牵连,章秋谷又那里走得这条门路?这叫做水腐而后蠛蠓生,酒酸而后醢鸡集。在下做书的所以把这件事情细细的演说出来,也好叫这班住在上海的大人先生看个样儿。从来欲齐其家,先修其身,先要整束了自家的品行,方才可以保得家里头没有暖昧的事情。这正是在下做书的劝人为善的意思。怎么你老先生倒反是这般说法?只怕错会了在下的意思罢!”那位前辈先生听了在下做书的一番说话,方才顿口无言,颠头播脑的走了开去。 闲话不提。只说章秋谷自从和伍小姐有了相好,章秋谷自己心上自然十分欢喜。又为这件事儿,陈文仙非但没有吃醋的心肠,并且也帮着章秋谷在里头出力,章秋谷甚是感激。自此以后,在陈文仙面上不免也加了几分恩爱。依着章秋谷的意思,要想和舅太太讲明白了,买通了伍小姐家里的佣人,到伍公馆里头去和伍小姐重寻旧好。伍小姐恐怕泄漏出来不是顽的,再三的不肯;章秋谷只得约着伍小姐仍旧到舅太太的小房子里头相会。伍小姐一个月里头只肯出来一两次,只说时常出来恐怕给人晓得。好在伍小姐家里用的一个梳头娘姨晚上回家去的,这件事情影也不知。王姆姆受了秋谷的贿赂,同他们打成一路,还有一个粗做娘姨和一个灶下的厨子,都是牛一般的蠢货,那里会知道这些事情?所以,这件事儿外面竟没有一毫消息。 只有章秋谷一个人,近几时来艳情深溺,香梦沉酣,好像个穿花蛱蝶一般,应酬了这一边,还要应酬那一面,不知不觉的,相如病渴,沈令衣宽,面上的丰彩竟销减了好些。陈文仙十分着急,婉婉转转的劝了几回。秋谷自己也觉得有些精神不济,向文仙要镜子来一看,不觉吃了一惊,暗想:“我章秋谷上有老亲,下有少妇,一个身体关系非轻,以后须要自家留意些儿。”想着,便依着文仙的话儿,在家里安息了几天。不觉金风乍起,玉露初零;凉生枕簟之秋,露冷屏风之影;早又是初秋时节。暑气潜消。正是: 西风昨夜,凄凉团扇之歌;秋雨茂陵,惆怅相如之病。 以后的书中情节,章秋谷初到珠江,安垲第大开胜会,康中丞挂冠归隐,赵娘姨看戏轧姘头。许多笑话,无数新闻,都在第八集书中出现。在下做书的到了这个时候却要歇息一回,和你们列位看官暂时告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