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却单独买进来当丫头的还少么?纵我是良籍,可当初进门的时候,可不是按着当初岚姨娘那样的风光抬进来的,没名没分,我人又粗笨,总惹大爷不痛快,姐姐们也是有目共睹的。”
这一番说的是实情,众人脸色都缓了缓,默不作声。
香兰又道:“像咱们这样的,顶大了天,熬到头也不过就是个姨娘……”她一边说一边细心看着,只见鸾儿脸上面露讥诮,画眉隐带怅然,鹦哥却慢慢点头,又道:“大爷如今对我是有几分看重,可姐姐们哪个没被大爷看重过。大爷花名在外,如今我便是不得脸的了,兴许明儿个来了新的,我更该退一射之地,其实咱们都是一样的,姐姐们又何必为难我。”
这话勾起众人心事,鹦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鸾儿哼了一声,画眉目光闪烁,紧紧盯着香兰。她不止一次仔细打量过香兰,知道她如何美貌,我见犹怜,只是今天正色端坐,却有股隐隐的气势,与往常柔弱的模样大不相同。
香兰微微仰起脸,同画眉对视,画眉“扑哧”一笑,看着指甲,漫不经心道:“妹妹这是唱的哪一出?一来咱们根本没有为难过你;二来你是大爷跟前的红人,那个‘新人’还是影子里的事,我瞧着妹妹你是个有福的,冲着大爷给你撑腰的劲儿,没准能在正房里长长久久的住一辈子呢!”
鸾儿原本敌意退去不少,听了画眉这话,也不由冷笑起来。
香兰知道鸾儿是个心思简单的,好坏全挂脸上,不足为惧,画眉才是里外精明的人,听了她这话,便笑道:“我何尝有这样的福,只不过是沾上了‘新鲜’罢了,虽都是大爷房里的人,可画眉姐如今是正经姨奶奶,娘家得力,父兄相护,鸾儿的堂姐是大爷得用的人就更不必说了,我爹娘老实巴交的小民,不知比我强多少。且姐姐们吹拉弹唱,女红技艺,体贴温柔,察言观色都是一流的。我乐器一概不会,针线也糙,嘴不甜不会讨人喜欢,如今只不过是看着有两分光鲜,倘若真如此风光,只怕就不会挨打了。我没有什么争强好胜的心,只不过想把日子平平静静熬过去罢了。我说的话你们若是不信,那往后大爷在家的日子,姐姐们只管往正房来,就说是我请你们的。”
这一番话说得眉、鸾、鹦三人怦然心动。林锦楼回了府,不是在书房就是在正房,她们一概沾不上,若不是在垂花门处守着,只怕见林锦楼一面都难,若能进正房,便能多见他几面了,兴许便时来运转。即使没机会,多让大爷看两眼,也能让他记在心里头,不至于丢到脑袋后头去。
画眉一听,立时将手里的茶盏举了起来,送到香兰面前,脸上堆着笑道:“好妹妹,我不知道你一片痴心,方才都是我说错了话,该打嘴了!妹妹大人大量,原不该跟我计较罢。我这儿以茶代酒,给你赔罪。”
香兰心里冷笑,举起茶杯向画眉示意,二人目光胶着,半晌,香兰微微一笑,把茶碗放到唇边浅浅啜了一口,画眉却一口将半盏茶吃了个干净。
鸾儿心潮起伏,却冷笑着说:“香兰妹妹别回头是说得好听,过后就翻脸不认人罢?先前几次同妹妹打交道,可知道妹妹是个厉害人,半分亏都不肯吃呢!”
香兰笑道:“我通情达理,却也不是任人欺负,鸾儿姐上来就给我下马威,我再愿意交好,总也要先顾及自己的脸面。我说了,我只想平平静静的过日子罢了。”
鹦哥笑道:“先前是咱们不知道香兰妹妹是这样的人,如今都说开了,误会也没了,便要长长久久的好好相处了。”
画眉连忙附和,又说起旁的,表面上倒是一派其乐融融。
香兰只是含着笑,随波逐流的应上一两句。她放出这番话,一来让画眉等人有求于她,至少日后见着她不必再跟斗鸡似的,给她添堵;二来,她们在正房里,也好让她和林锦楼之间有个缓冲,保不齐林锦楼又勾起了对哪位的旧情,她从此便寻着清净也说不定。
香兰转开头,只见天高云淡,半湖荷叶,虽秋风渐紧,却仍绿意盎然。小鹃和几个小丫头正在抄手游廊上围着看一只鸟儿在笼子里洗澡,台子上仍咿咿呀呀唱着。香兰紧了紧衣裳——因有利益在,这后宅里的女人永远断不了算计,她也不需要同她们交心,只要明面上过得去就好。
她自回了林家,便抗拒林家的一切,如今也该换个姿态去应对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