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伤成这样?”
伏旭将文执秀抱进屋里,搁在竹榻上,动手掀起她的罗裙,蹙眉睇着有些烧焦,依旧血流不止的伤口。
“都怪我不好我没有守在小姐身边”静宁红着眼眶道。
伏旭微扬起眉,取来药,轻柔地撒在伤口上,那药未如金粉闪跃着璀璨光泽,而文执秀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垂敛着长睫,仿佛躯体还在,魂魄却已不知飘往何处。
“执秀,抬眼。”他以指扳动她尖细的下巴,强迫她看着他的脸。“你的耳朵听不见,不看着我怎么会知道我在说什么?”
文执秀瞳眸失焦地看着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落下。
“后悔出阁了?”
她轻轻地摇摇头。
“为了那个男人,忍受这一切,值得吗?”
“值。”因为她爱他。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没有告诉他,你根本听不到声音,所以你的身边一定要有人陪着,充当你的双耳一旦没有人陪着你,你很有可能有生命危险,因为你身上不能有伤口,就算是再小的伤口都有可能要你的命。”男人的声音很柔,但眼神份外锐利。
“我的双眼可以当我的双耳。”她倔强道:“我可以读唇语,我可以正常说话,我可以不让人发现我听不见。”
六岁那一年,她从树上摔下之后,不仅被怪病缠身,就连耳朵也从此听不见大哥因此愧疚至极,所以她更努力地学,学唇语,也学吹笛,只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人,不让大哥苛责他自己。
没有告诉相公,是因为她不希望他成为另一个大哥,将她呵护得像是笼中鸟,她要自己像寻常人一样生活,她真的可以。
“但是,没有人在旁提醒你,你又怎会知道在许多人中,有一个人正在对你说话?”伏旭毫不客气地刺伤她。“没有人在旁提醒你,你会忘了控制自己的音量,你会不知道后头有人在叫唤你,你会不知道有人正要对你做什么。”
她紧抿着唇,不想承认,但确实是出现了他说的状况
“我很努力。”
她很努力地去讨好身边的人,她试着去做,可却总是一再被伤害
“执秀,很多事,再努力也没用。”
她眯起眼瞪他。“没有到最后,谁都不能妄下断语。”虽然她觉得很受伤,但她还没打算放弃,她只是有点气馁、有点挫败而已。
伏旭瞅着她,突地勾笑。“可不是吗?”那话是蓄意激她的,要嘛,就激得她半点斗志皆无,再不就是斗志旺盛。
然而,多年来对她的了解,他知道她柔弱的外表下,拥有强悍无比的灵辰,她不轻易向现实低头。
“伏旭哥好坏。”她扁起嘴抱怨。
“我不这么说,天晓得你还要低沉多久。”他说着,大手覆在伤口上。
“低沉只是一下子而已。”她只是偶尔也会觉得很累,也会什么都不想想。
“那么,这事你要怎么处理?”他问着,大手挪开之后,伤口竟已瞬间消失,皮肤如原本光滑粉嫩。
虽然静宁没有交代清楚事情原由,但并不难猜。
“不需要处理。”这事不能处理,一旦闹大,只会产生更多不必要的问题。
“所以你要继续忍?要是哪天丢的不是鞭炮而是炸药呢?”
她不禁笑出声。“炸药是受官府管制的,想伤我,捅我一刀不是比较快吗?”
“喔,所以你认为丢鞭炮的人只是想吓吓你?”他循循善诿着,但这些事他相信执秀都知道,他要诱导的是她心念纯正不染黑。
“本来就是,如果真要伤我,没必要丢鞭炮。”很多细节只要冷静细想,就猜得到用意。“她们只是没料到我耳朵听不见罢了,就好比在酒楼时,那几个姑娘也只是想吓我,却不小心引起火灾说来,我这阵子跟火好像很有缘呢!”
笑开了,心也跟着释怀,甚至能自嘲娱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