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响了很久,终于安静下来。
刚松口气,手机的铃声又开始唱。
“靠。”这回谭斌实在坐不住了,水淋淋地爬出浴缸,取了手机跑回浴室。
号码是沈培的,这让她有点高兴,毕竟好些天没有听到沈培的声音了。
“沈培?”
“是我。斌斌,你在干什么呢?”沈培那边的信号并不是太好,时断时续。
“泡澡。”谭斌趴在浴缸边沿,懒懒地回答。
汗出得太多,身体仿佛已被控干,不再储存一点儿水分,头有点昏,她不敢乱动。
“怎么说话这调调?是不是病了?”
“没有没有没有,我好好的,别咒我。你在哪儿呢?”
“甘肃碌曲,昨天就已经进入桑科草原了。”沈培显然很兴奋,“你真该一道来,夏天的草原太漂亮了!漂亮得我找不到任何形容词形容,完全失去了语言能力!”
谭斌轻声笑:“我看你抒情抒得挺好嘛。甭绕弯了,说,找我什么事?”
沈培在电话里“呸”一声:“你这人,真没情趣!”
“得了,你那点小心眼儿,打完市话换手机,就为了告诉我草原多么美丽?鬼才相信。”
“好吧,服了你,我想问你句话。”
“说,我听着呢。”
沈培却不出声了,谭斌只听到耳边呜呜的声音,不知是电流声,还是桑科草原上清凉的夜风。
“说话呀,你怎么了?”
沈培咳嗽,再咳嗽,终于开口,“嗯,那个……结婚手续是不是很麻烦?”
手机差点脱手滑进浴缸,谭斌瞪着手机,简直怀疑搭错了线。
“斌斌?”
谭斌回过神,“你刚才说什么?结婚手续?”
“嗯。”
“你没烧吧?还是酒喝多了?”
“又侮辱我,我很认真的。你别打岔,让我一口气说完。今天见到藏民的灌顶法会,很多很多的人,用了几年时间,从青海四川内蒙,一步一个长头磕到目的地。我站在一边看着,我一直在想,那么多人用尽一生等待的,竟是一个虚无飘渺的来世,只是为了一个无法验证的承诺,就把一生最好的时光都献给了他们的信仰,除此之外一无所求。如果有一天,他们知道维持生命和希望的那根细线,另一端却是空无一物时,他们会怎么样?”
谭斌的脑子转得有点吃力,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思考过如此深邃的话题了。
“会怎么样?”她说,“我只能想到一个词,万劫不复。”
“是,我忽然觉得,以前的作品简直没法儿见人,他们说我的画风华丽又空洞,我一直不爱听,现在想想,也许他们是对的。”
谭斌不再说话,静静聆听。
“斌斌,我想跟你说,离开前说过的话,我收回。我不想为了将来的不确定,放弃手里可以把握的,就这样。”
“好,我等你回来。”谭斌的声音很轻。
这一次沈培的沉默维持良久。透过电波,谭斌似乎能察觉到一片静寂中他的满足和快乐。
沈培终于说:“太晚了,你好好睡。我挂了。”
三秒之后,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
谭斌跳出浴缸,感觉能量又汩汩注进身体,当夜的睡眠,少有的酣畅甜美。
也是自那一日起,日常工作的节奏骤然加快。
产品经理开始按照pndd的具体要求,夜以继日准备技术交流的文档。
这些产品经理基本都是技术背景,技术水平当然无可挑剔,但制作演示文档的时候,经常犯一些常识性错误,不看对象,没有重点,不分主次。
除了忙自己的工作,谭斌还要抽出时间,帮助他们修改交流用的材料。
但她的烦恼却无人可倚。
那天她在刘树凡面前拍着胸口保证,一定要把田军的关系更进一层。但是时间过去一周,却无任何进展。
这天是周五,她从pndd总部返回公司,被前台的女孩叫住:“netbsp;
一个十公分见方的纸盒,包装得整整齐齐。件人的姓名极其陌生,谭斌只知道那地址是长安街上一家著名的写字楼。
奇怪,她一路嘀咕,不会是炸弹或者霍乱菌什么的吧?
回到座位拆开了看,纸盒里套着一个精致的木头盒子,上面镌刻着西番莲的古朴花样。
再抽开盒盖,谭斌哗一声,顿时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