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床?”易遥想了想,抬起手挥了挥,打断了他的说话,“算了,无所谓,我没空知道你什么意思。”
易遥转身走回学校,刚转过仓库的墙角,就看到了学校后门口的那座废弃的喷水池里,飘荡着的五颜六色的各种课本,自己的书包一角空荡荡地挂在假山上,其它的大部分泡在水里。
阳光在水面上晃来晃去。
喷水池里的水很久没有换过了,绿得黑的水草,还有一些白色的塑料饭盒。刺鼻的臭味沉甸甸地在水面上浮了一层。
易遥站了一会儿,然后脱下鞋子和袜子,把裤腿挽上膝盖,然后跨进池子里。
却比想象中还要深得多,以为只会到小腿,结果,等一脚踩进去水瞬间翻上了膝盖浸到大腿的时候,易遥已经来不及撤回去,整个人随着脚底水草的滑腻感,身体朝后一仰,摔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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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那个时候,真的只感觉得到瞬间漫过耳朵鼻子的水流,以及那种刺鼻的恶臭瞬间就把自己吞没了。甚至来不及感觉到寒冷。
——其实那个时候,我听到身后顾森西的喊声,我以为是你。
——其实那个时候,我有一瞬间那么想过,如果就这样死了,其实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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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久之前,在易遥的记忆里,这个水池还是很漂亮的。那个时候自己刚进学校,学校的正门还在修建,所以,所有的学生都是从这个后门进出的。
那个时候这个水池每天都会有漂亮的喷泉,还有很多男生女生坐在水池边上一起吃便当。水池中央的假山上,那棵黄角树,每到春天的时候,都会掉落下无数嫩绿或者粉红的胞芽,漂在水面上,被里面的红色锦鲤啄来啄去。
直到后来,大门修好之后,所有的学生都从那边进入学校,这个曾经的校门,就渐渐没有人来了。
直到第一年冬天,因为再也没有学生朝池塘里丢面包屑,所以,池里最后一条锦鲤,也在缓慢游动了很久之后,终于慢慢地仰浮在水面上,白森森的肚子被冬天寂寥的日光打得泛出青色来。
易遥脱下大衣拧着水,裤子衣服大部分都浸透了。
脚下迅形成了两滩水渍,易遥抬起手擦着脸上**的水。
她回过头去,顾森西把裤子挽到很高,男生结实的小腿和大腿,浸泡在黑色的池水里。他捞起最后一本书用力甩了甩,然后摊开来放在水池边上。然后从水池里跨了出来。
易遥把大衣递过去,说,你拿去擦吧。
顾森西抬起头,看了看她红色的羽绒服,说,不用,你赶快把水拧出来吧,这水挺脏。我等下去水龙头那边冲冲就好。
易遥缩回手,继续用力地拧着衣服。
衣服吸满了水,变得格外沉重。易遥抬起手揉向眼睛,动作停下来。
手指缝里流出湿漉漉的水来。
顾森西赤着脚走过去,拉过易遥的衣服,说,让我来。
易遥左手死死地抓着衣服,右手挡在眼睛前面。露出来的嘴角用力闭得很紧。
那些用尽力气才压抑下去的哭泣声。
“放手。”顾森西把衣服用力一扯,拿过去哗啦拧出一大滩水来。
被水浸湿的双手和双脚,被冬天里的冷风一吹,就泛出一整片冻伤的红。
顾森西催促着易遥赶快回教室把衣服换了。
易遥说,我没衣服。
顾森西想了想,说,那你先穿我的。我外套厚。你赶快回家去吧。
易遥没回答,死死地抱着怀里的一堆书,整个人湿漉漉地往前走。
顾森西还追在后面要说什么,易遥转过身朝他用力踢了一脚,皮鞋踢在他小腿骨上。顾森西痛得皱着眉头蹲到地上去。
“别跟着我,我不会和你上床,你滚开。”
顾森西咬了着牙站起来,脱下他的厚外套,朝易遥劈头盖脸地丢过去,看的出他也生气了。
易遥扯下蒙在自己头上的外套,重重地丢在地上,眼泪刷得流了下来。
易遥没有管站在自己身后的顾森西,抱着一堆**的书,朝学校外面走去。快要走出校门的时候,易遥抬起头看到了齐铭。
脑海里字幕一般浮现上来的,是手机里那条短信。
——老师叫我去有事情,我今天不等你回家了。你先走。
而与这相对应的,却是齐铭和一个女生并排而行的背影。两个人很慢很慢地推着车,齐铭侧过脸对着女生微笑,头被风吹开来,清爽而干净。齐铭车的后座上压着一个包得很精美的盒子。
——也难去猜测是准备送出去,还是刚刚收到。
但这些也已经不重要了吧。
易遥跟在他们身后,也一样缓慢地走着。
风吹到身上,衣服贴着皮肤透出**的冷来。但好象已经消失了冷的知觉了。
只是怀包着书的手太过用力,出一阵又一阵的酸楚感来。
以前上课的时候,生物老师讲过,任何的肌肉太过用力,都会因为在分解释放能量时缺氧而形成乳酸,于是,就会感觉到酸痛感来,
那么,内心的那些满满的酸楚,也是因为心太过用力吗?
跟着齐铭走到校门口,正好看到拿着烤肉串的唐小米。周围几个女生围着,像是几朵鲜艳的花。在冬天这样灰蒙蒙的季节里,显出淋漓得过分的鲜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