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杂。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跟陈默说这些,或许,在他内心深处,早就明白自己在玩火吧?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近半年来失眠的原因,心头仿佛被移走了一块巨石,浑身都轻松了起来。
“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陈默脑海忽然掠过这么一句话,恍然间发现,其实一直以来自己都将冯保看的过低了。人家根本不是没脑子,实在是树大招风,身份地位摆在那里,许多事情,根本就由不得他做主。
“老祖宗说的是,只是,依小人看,老祖宗还是过于急切了。圣人云‘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这话自然是没错的,不过您忽略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不知不觉中,冯保根本就没有发现,他已经越来越重视陈默的话了。
“忽略了万岁爷的感受!”陈默一字一顿的说道,一时间意气风发,颇有指点江山的味道:“老祖宗授爵的事情当初闹的沸沸扬扬,小人也有所耳闻,万岁爷虽然最终没有为您授爵,心中势必有些愧疚,对您肯定比平日有所不同。为何?人性如此也。好比万岁爷让您做件不乐意的事情,老祖宗总归是无法反驳的,即使违心去做了,私下里势必要有些补偿。小人说句诛心的,万岁爷是天子没错,可他首先也是人,本来想着酬谢您多年功劳,授个爵位,偏偏被人阻挠,偏偏他还无法反抗,他会怎么想?”
“当然会恨那阻挠之人!”顺着陈默的思路,冯保恍然有所醒悟,一时间却仍旧没有想透彻,面露迷茫之色。
陈默见冯保有所动摇,急忙趁热打铁:“没错,万岁爷当然会恨他们。其实不瞒老祖宗说,依着小人浅见,即使您不出手,日后对景儿时候,万岁爷也会出手惩戒张申两位相公。偏偏老祖宗此刻出手了,这行为,与张申两位相公当初又有何异?”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那两位若非德行有亏,光凭咱家的指示,怕也没有那么多御史给事中们弹劾。”冯保一时间不能认同陈默的话。
“那也得看什么时机吧?”陈默针锋相对,毫不气馁:“如今张太师方故,人心惶惶,而太师故人又无人可以独撑大局,只有张申两位相公还能镇住场面,维持朝廷不出现大的动荡,此刻招惹这二位,岂不是跟万岁爷过不去么?”
说到这里陈默见冯保面露沉思之色,歇口气继续说道:“权利是个好东西,张太师独掌大权多年,得有多少人眼红啊。您以为当初潘大宗伯入阁为何受阻?还不是张申二位相公不欲太师一脉再掌大局。别看万岁爷年轻,万岁爷心里明白着呢,有些事,只是不得已而为之罢了。小人敢保证,每一位试图左右他的人他都记在心里面了。而老祖宗现在做的事情,可就正犯了万岁爷的忌讳啦!”
岂止万岁爷心里明白着,你小子这也是个人精啊。
一番长谈,冯保不得不承认,即使已经足够重视陈默了,可明显还是不够,这哪里是个十七八岁的毛娃娃,简直就是个修行千年的老狐狸嘛。
“依着你,又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