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柔弱了?不是才说我英姿飒爽吗?”
“在我心里,你就是最纤细最脆弱的,谁都碰不得。”两人甜蜜地斗嘴,开阳心念忽动,大手滑落她纤腰,解开衣带。
她察觉异样,连忙拍去他的手,他却如同一尾滑溜的鱼,又摸回来,而且更索性探入她松敞的衣襟内,擒握一团娇软玉乳,她羞得身子发热。
“你很坏耶,光天化日的,还没入夜呢,你在做什么啊?”
“想要你。”他对着她耳内吹气。
她顿时一阵酥软。“不可以啦”
“就要。”他执拗,像个孩子坚持要自己的玩具。
“不行,我还得去看看炖汤”她徒劳地想挣脱他,偏偏心软了,气势也软了。
“玲珑会帮你顾着。”他顿了顿,忽地扬嗓。“玲珑听见了吧?我跟你王妃娘娘有要事待办,那补汤就交给你了。”
待在外间的玲珑早就察觉内室情形有些不对劲,听见王子殿下的吩咐,心知肚明,忍笑回应。“是,小的知道了。”
她很知趣地告退,留下一对欲火焚身的夫妻。
数日后,开阳前往乐妃寝殿,向母妃请安。
乐妃正倚在软榻上歇息,见他来了,忙坐起身,又是高兴,又是埋怨。“咱们母子多久没见了?你啊,总算想起自己还有我这个母亲了!”
“孩儿不孝。”开阳恭谨地应道,语气虽是有礼,却也显得疏离。“孩儿听说母妃近日身子欠安,特来瞧瞧,也带了些人参之类的补品,都交给下人了,让他们天天熬给您喝。”
“算你还有心。”乐妃接过贴身侍女端来的茶盏。“这是采荷日前送来的茶叶,听说是王后娘娘下赐给她的,你也喝点吧。”
“是。”开阳也接过茶杯,饮了口。
“对了,采荷呢?怎么没跟你一块儿来?”
“她原先也要来的,临走前王后娘娘忽然召见她,她让孩儿跟母妃说声对不住,明天再来探您。”
“得了,她几乎日日都来,我很清楚她的孝心。”乐妃说着,感叹地顿了顿,望向儿子。“说起来你还真是娶了个好女孩,又是相国府的千金,又得王后娘娘的宠,性子温文和顺,人品才貌都是一等一的,你啊,可得好好对待人家,别让她受一点委屈。”
“是,孩儿知晓。”开阳应道。
气氛忽地静寂,母子俩相对无言,都是默默喝茶,一旁服侍的宫女见谈话戛然而止,不免有几分尴尬,面面相觑。
乐妃看出她们手足无措,挥挥手要她们退下,宫女们这才如蒙大赦地离开,留他们母子俩独处。
照理说,没了旁人的干扰,许久不见的母子该是能自在地说些体己话了,但气氛仍不见热络,依然沉寂。
还是乐妃熬不住,率先扬嗓。“据说真雅公主率兵出征后,不幸遭难,如今下落不明,怕是生还无望了。”
开阳默然不语。
乐妃窥望他,试着从儿子冷凝的表情中看出一丝端倪。“我问过采荷,王后娘娘是否会趁此机会要求陛下召开圆桌会议?她说目前情况未明,她不便妄加揣测。”
开阳闻言,很明白母妃想试探些什么,微微不耐地拧了拧眉。“这不是母妃您该管的事,父王要不要召开圆桌会议,与您何干?”
“怎么会与我不相干?”乐妃反驳。“这可是关乎你能不能成为太子啊!”“孩儿便能成为希林太子,母妃您又意欲如何?”这话,噙着些微挑衅。“您该不会以为,待我登基后,您便能坐稳太后之位?”
“我哪有资格?”乐妃听了,花容失色,急忙摇手。“太后之位肯定是希蕊王后的,哪轮得到我来坐?只是”
“只是如何?”
“这日子总该好过些了吧,毕竟我的亲儿是王啊”开阳凛然,母亲的感叹听入他耳里,不知怎地总觉得带刺,如细尖的针刮着他耳膜。他扬眸,眼神清冽。“母妃觉得现下的日子不好过吗?”
“啊?”
“这座雕栏玉砌的寝殿,还有这些服侍您的宫女、护卫,除了王后娘娘,母妃是这宫里最受礼遇的嫔妃了,锦衣玉食、吃穿不愁,这般日子还不好过?”
“我不是这意思,儿啊,你误会了,我其实只是想这日子过得安稳些,不用每天担心怕事,想着又有什么大祸即将临头”说着,乐妃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回想自己自从入宫以来,镇日便是与后宫众嫔妃争宠,即便想安份守己地过活,也逃不了斗争的漩涡,多年前,便是希蕊拉拢她,一起斗下德宣的生母。
思及此,她心口悸痛,望向自己唯一的独子,深深叹息。“我知道,为了德宣跟德宣她母亲的事,你暗地里一直怨我,我也不想那样做的。德宣她母亲确实对我很好,但我也没办法啊,当年宫中风声鹤唳,我若不选边站,自己恐怕不能幸免于难,也不能保住年幼的你我真的很怕,开阳,你懂吗?就像那夜你为了躲过希蕊王后的报复,交出德宣谋反的证据,母妃我也一样不得已啊!”是啊,不得已,一切都是不得已,出卖血缘至亲,眼睁睁地将他们送往地狱,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自保,都是不得已!
这世上,未免有太多不得已了。
开阳紧紧咬牙,极力克制着胸海浪涛汹涌。要冷静,他必须冷静,不能让任何人看出他的痛,即便是亲生母亲亦然。
因为有些苦,注定了一个人承受
开阳自嘲地撇唇,毅然起身。“母妃若是没有别的事,孩儿这就告辞。”
“儿啊,你听明白我的话吗?”乐妃焦灼地叮咛。“务须谨慎留神,无论是希蕊王后还是采荷,你都不能得罪啊!即便你是现今最有机会继承王位的人选,也不能担保不会突生变故。”
这话完全出自一个母亲的担忧,开阳听了,却是一脸讥诮。
以为他不懂吗?这些年来,他能在宫里平安苟活,便是靠着舔舐刀锋上的血,屈从王后,迎娶采荷为挡箭牌,处处与人为善,宁可被常成不务正业的浪荡王子,也从不树立任何政敌。
他是这般步步为营、小心翼翼地活着。
母妃怕事,以为他就不怕吗?所以他才讨厌前来探望,每回来此,总会令他忆起阴郁的往事,令他对自己的处境更加憎恶。
他旋身,走得决绝,头也不回。
穿过院落时,迎面忽然闯进一队青衣打扮的星徒,为首的是青龙令辖下的七大星宿主之一,角宿。
角宿见到他,面色微变,一群人连忙行礼。
开阳蹙眉。“怎么回事?你们来这儿做什么?”
“小的禀告王子殿下,我们是奉青龙令大人之令,前来抓人的。”
“你们来抓人?抓谁?”
“我们要抓的人,是乐妃娘娘。”
有人密告乐妃娘娘与巫人勾结,行巫术,钉草人娃娃,诅咒的对象正是希蕊王后。
靖平王收到密告,大为震惊,命人前去乐妃寝殿搜索,果然搜出若干草人娃娃及巫术咒纸,证据确凿,当场必进大牢,详加审讯。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开阳措手不及,只能任由角宿将人带走,回转寝殿,他立即召见两位心腹部署密议。
“怎么会有这种事?!”赫密惊骇。他一向消息灵通,自诩有一副顺风耳,宫内宫外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但这回,他却完全不知情。“钉草人、行巫术?乐妃娘娘当真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举吗?”
“这不是我母妃做的,她绝对不会这么做。”开阳慢条斯理地回应,沉着脸,眸光阴森。“暗地里鬼祟作乱,就算借给她天大的胆子,她也不敢。”
“如此说来,是遭小人陷害?”
“当是如此。”
“是谁?”月缇蹙眉问道。“乐妃娘娘向来与世无争、安份守己,会是招谁惹谁了?”
开阳闻言,冷笑。“她没有招惹谁,那人要对付的,应该是我。”
“什么?!”月缇与赫密大惊。
“这么大的事,能够瞒过赫密的耳目,又是青龙令下的角宿带人来搜索,这幕后主使,只可能是一个人。”
“殿下是指主使者是希蕊王后?”
“正是她。”
“怎么可能?!月缇与赫密仓皇相顾,都是难以置信。
“王后娘娘为何要这么做?她不是与殿下站在同一边的吗?近日宫里已有传言,说是真雅公主生死未卜,朝廷局势动荡不安,应当尽快召开圆桌会议,立下继承人,以稳定政局这难道不是王后暗中散播的耳语吗?”
“是她散播的没错,正因如此,她更必须试探我。”开阳顿了顿,一手把抚凤鸣笛,脑海思绪翻腾。“她想知道,我是否对她忠心不二,她要的是一个百依百顺的傀儡,不得有丝毫反叛之心。”
月缇与赫密听她分析,恍然大悟。“所以她才导演这场巫术事件,看殿下是会袒护乐妃娘娘,还是仍然效忠于她?”
“不错。”开阳颔首。
好阴毒的心机!赫密与月缇同时收拢眉宇,面色凝重。
赫密首先开口。“殿下,这下该当如何是好?乐妃娘娘是您母妃,总不能弃她的安危于不顾吧?”
“可这就是希蕊王后的毒计啊!”月鍉尖锐地接口。“若是殿下向着自己的母妃,不就证明他对王后怀有异心吗?何况这回乐妃娘娘钉的草人,诅咒的对象就是王后娘娘,殿下还能护短吗?”
“这”听月缇这么一说,赫密也犹豫了,此种形势当真进退两难。“难道只能牺牲乐妃娘娘了?”
月缇叹息。“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两人望向开阳,眼神有所不忍,虽说图谋大业者应当不拘小节,但此刻遭逢危难的毕竟是自己母妃,身为人子,难以视若无睹吧!
“殿下,我们都理解你很为难,但——”
“不能不救。”开阳蓦地扬嗓,打断属下相劝。“我母妃一定要救。”
什么?!赫密与月缇震傈,这意思莫非是要跟希蕊王后作对?
“殿下,这可不成!”赫密焦急。“明知这是王后娘娘给您的考验,您还自投罗网,不就坐实了您对她有所异心?”
“是啊,陛下,请您务须慎重考虑。”月缇也刷白了脸,惶然失色。“您曾说过,欲成王者,当有比谁都清明的头脑,不能任私情干扰,否则不能成大事,如今您又怎能为了母亲而方寸大乱呢?”
她一直以为,所有人都只是他棋盘上的一枚棋子,血缘至亲亦不例外,不是吗?正因他够聪明也够残酷,她与赫密才对他如此倾心相随,因为他们相信,将来他必定成王——
可现下,这个男人竟然动摇了,难道他终究只是个寻常人,逃不开亲情的试炼?她很失望,若是他因而误了自己的前途,她会非常失望。
“月缇,瞧瞧你的表情。”开阳望向她,眉峰微挑。“你怀疑我会因一时软弱,误了成王大业吗?”
“啊?”月缇遭他看透思绪,一时羞愧,赧热着脸。“属下不是怀疑,只是担心。”
不是怀疑,只是担心吗?
开阳一哂,嘴角划开凌锐弧度。要驾驭残忍无情的属下,就须得比他们更残忍无情。
一念及此,他霍然起身,背脊挺直,姿态无比傲慢。“你们以为我的决定是出自一时的冲动?”
冰锐如刀的眼神,切割着赫密与月缇,两人都不禁微微打个寒颤,吶吶回话。“殿下关心母妃,情急之下,那也无可厚非”
“错了!”开阳冷冷一拂袍袖。“正因为我深知这是王后给我的考验,更不能无动于衷,她拿我母妃的性命试探我,我若是毫无反应,任由她处置,她才真正对我心寒齿冷。”
为什么?赫密与月缇不解。
开阳看出他们的疑惑,神情更冷。“想想看,一个连自己亲生母亲都能不顾的人,将来成王,还会把亲手扶植我的她看在眼里吗?”
说得是!两人霎时有所触动。
“她想我怕她,要我求她,那我就怕、就去求,愈是对她俯首告饶,她愈是能享受猫逗老鼠的痛快,愈有自信将我玩弄在掌心。”开阳一字一句地撂话,声嗓如冰,眉目阴沉。“施此毒计,便是看我会不会为了想保住母妃的性命而去求她,只要我在世上还有在乎的人,还有她能掐住的把柄,她就不怕我翻脸无情。”
原来如此!至此,月缇与赫密方才领悟。
“是属下想得浅了。”对主子聪敏深沉的城府,两人深深一鞠躬,甘拜下风。
开阳受他们行礼,心却是宁定如恒,既不沾沾自喜,也毫不感动,恍如坚石,无血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