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抬头看着仟夕瑶,目光炯炯,“我想,陛下必然知道我和齐昭仪的事情,所以为了……也可能是防备我,所以没有提前臣说起这件事。”
仟夕瑶脑子有点混乱了,她站了起来,说道,“你别说了,我想想。”
伍泉的却摇头,说道,“娘娘不必心急,臣心里约莫猜出了一个来龙去脉,娘娘且听听对不对。”
片刻之后……,屋内安静的有些沉闷,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其实也不过几息之间,仟夕瑶脸色铁青,“你说齐昭仪是因为我的缘故才跟陛下吐露太后阴谋,因为她不愿意,也不想伤害我对吗?当时我中了毒,不过是一场没有想到的意外……,但其实这不过是你的猜想而已。”
伍泉点头,目光炯炯,身子挺的更加笔直,映衬着他瘦的厉害的面容,竟然说出来的决然。
仟夕瑶在屋内踱步,像是一个饱受煎熬的人一般,很是犹豫不决,她抬头忽然就看到墙壁上挂着的一把宝剑,那上面的穗子还是齐昭仪编的……,这把剑是齐昭仪心爱之物,她说自己进了宫也不能用了,就送给二皇子,算是她的一份心意。
后来听了万福说起她才知道这把剑来历不简单,竟然是一把削铁如泥的传世宝剑,是一件很稀罕的东西。
当时只觉得很是震惊,现在想来……,对于齐昭仪这种习武的人来说,武器是多么重要,剑在人在,也差不多这个意思了,当时她是不是就知道自己没有活路了?
想起往日的点点滴滴,仟夕瑶徒然泪下。
这一刻她愿意相信,相信伍泉的话,如果齐昭仪早就和皇帝坦白了一切,而皇帝不过将计就计,那么这里面齐昭仪不愿意伤害她的意愿起码占了五成。
“我跟你去探望齐昭仪。”仟夕瑶目光明亮,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终于舒了一口气,但是又显得有些不安。
伍泉震惊,但是喜悦却是止不住的从心口涌了出来,如果说现在还有谁能让皇帝改变主意,除了珍妃娘娘就没有第二人选,伍泉是跟着皇帝许久的人,皇帝向来内敛,冷静,从来没有感情用事过,除了对珍妃娘娘……,好几次的妥协都是因为她。
伍泉跪在地上,眼泪止不住流了出来,他重重的给仟夕瑶磕头,不过一会儿额头都红了,显然是很激动,说道,“多谢娘娘!”
“别说了,时间紧迫,现在就走吧。”
“可是没有陛下的旨意,谁都不能去拱卫司的监牢探望。”拱卫司和大理寺的天牢不一样,哪里没有探监,没有公正,更没有大祁的律法,他们只看一个人的指示办事,那就是皇帝的意愿。
仟夕瑶点头,似乎早就料到了,她对着外面喊道,“香儿,你把万福叫过来。”
***
万福觉得今天这件事真是让人觉得难办,看着伍泉的眼神就跟看着一个毒瘤一样的,厌恶,嫌弃,更多的一种想除之后快的杀意。
陛下瞒着娘娘就是为了不让娘娘牵扯到这件事情里去,怕娘娘知道了伤心难过,结果伍泉竟然就这样缠上了珍妃娘娘。
万福当然知道珍妃娘娘心善,就是对着他这样一个太监也会有些体恤之心,更不要和她朝夕相处如同姐妹一般的齐昭仪,可是齐昭仪的事儿是能说情的吗?
那可是谋逆的大罪!
并且陛下一直拖着没有问斩,不过是因为另一件事。而这件事是不能然人知道的。
现在伍泉这么一来,就把陛下的所有计划都打破了,你说他能不恨吗?
自从决定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伍泉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所以对于万福的眼神中露出来的杀意,他根本就无所畏惧,抱拳说道,“万公公,陛下对我的看重,我就是死了也不能报答一二,可是齐昭仪……我亏欠她良多,自古忠孝难而全,我也不奢望这件事之后能活着,只能以死谢罪,只是我希望她能有机会重新来过。”
万福心里呸了一声,骂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救齐昭仪,她不过是一个死人,你现在不仅不会救她,还会把珍妃娘娘也给牵扯进去。”
伍泉身子僵硬,却是没有说话,固执的站直了身子。
两个人这会儿正在说话,仟夕瑶就已经换了衣服走了出来,她正叮咛香儿,说道,“你这就是去二皇子那边,一定要看着他。”
香儿赶忙点头,说道,“娘娘,你放心。”随即露出几分犹豫的神色,说道,“娘娘,这大半夜的,你真的要去探监?”要知道这大祁还从来没有一位娘娘可以干涉朝政到这个地步,皇帝会同意吗?
仟夕瑶自然知道这不合适,可是事情都是人做出来的,她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不管如何,她一定要见见齐昭仪,与其在这里和伍泉猜来猜去,不如见了面直接摊开来讲。
她就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皇帝她的决心而已。
在平时,她愿意,也高兴的做个善解人意的为皇帝排忧解难的女子,好好抚养两位皇子,循规蹈矩,像一只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可是……不能遇到事情就这样退缩,她想要更多的东西,比如皇帝对她的信任!
是的,仟夕瑶这几天心里也很不舒服,失落和不安笼罩着她,她不高兴皇帝没有对她袒露自己的计划,没有告诉她齐昭仪的的处境,更是直接把她暴露在了危险之中,就好像她被下了毒药,差点死掉一样,刚刚之前她还特意问过父亲,仟秋白肯定的说……那毒就是挽了那么一刻钟也会传到四肢百骸,让她死去。
说来说去,仟夕瑶知道,这不过是一种试探,试探皇帝对她的情意到底到了什么分量,她不想只做个在后宫安然过日子的女人,起码,当她处于危险的时候,她需要知道自己的处境,其实就是这么简单。
伍泉告了病假之后,侍卫司副指挥使白凛代替了他的事情,这是一个比起伍泉更加沉默寡言的男子,除了必须的话之外,很少开口,似乎很符合侍卫这个职位。
半个时辰之后,马车从皇宫的后门出来,马车前后被侍卫司的簇拥着,像是众星捧月一般的。
万福骑着马跟在马车的后面瞪了眼面无表情的伍泉,狠狠的烙下一句话,说道,“你等着自食恶果吧。”说完就夹了马腹,到了马车的前头去了。
伍泉身子僵硬,目光却是很快又平静了下来,似乎又恢复到那个无论任何事都不会让他处置惊变的,坚毅的伍泉。
来之前他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想清楚,大不了一个死字,直到那几天他才明白,如果这世上没有一个齐瑾萱的女人存在,哪怕她嫁了旁人,生儿育女,只要她还活着,他就会有种说不来的盼头,可是如果她死了,他就觉得生无可恋。
伍泉知道珍妃娘娘在皇帝心中的地位,那绝对是不同于其他嫔妃。
而珍妃娘娘又恰巧是个心善的女子,只要齐昭仪没有对不起她,本着两个人之前的情意,她肯定会站出来。
至于皇帝肯不肯网开一面……,其实他也没有把握,这不过就是生死一搏而已,全看皇帝的一念之间。
不过到目前为止,似乎不错,起码皇帝默认珍妃娘娘去探望齐昭仪。
试问这后宫里,还有哪个女子有这样的殊荣?
夜里的京都并不安静,热闹的夜市,来来往往的小贩,还有那些点着红灯笼还在营业的食铺,只不过仟夕瑶却是没有功夫去吃她最爱的烤鱼了。
万福过来询问要不要买的时候,仟夕瑶有点想笑,又觉得很难过,万福还是一如既往的体贴,可是她心里却很复杂。
皇帝同意她去探望齐昭仪,但是没有露面,她不知道该高兴皇帝对她的宠幸,还是该难过皇帝这种不露面带出来的……不高兴的情绪。
她知道自己的做法必然会让皇帝不悦。
暗沉的牢狱里可以闻到*的味道,似乎还能听到犯人痛苦的呻/吟声,仟夕瑶左边站着伍泉,右边是万福,至于走在前面的则是一脸阴沉的邓启全,从刚才邓启全在门口看到伍泉的时候,他的表情可谓精彩至极,痛恨,郁闷,更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怨气,如果不是她在,仟夕瑶甚至觉得邓启全会上前狠狠的揍一顿伍泉。
当时低气压的气氛一触即发,好在最后邓启全还是忍住了。
手臂粗的木栏杆,发着霉,看着就让人触目惊心,仟夕瑶看到坐在草堆上的一个女人,穿着一件白色的里衣,上面血迹斑斑,等着她近距离看的时候,差点哭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