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皇子,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她深吸口气,心里竟不知怎么又找回了当初为他当街打太子的心境来。
她摸了摸腹上的伤。心中微微一叹。如今她自个儿也是百事缠身。心里一燥,她便在凤凰木下多瞧了会子雪去。
七王府
凤七挑眉瞧向凤如歌,淡淡而笑。“如歌,找着本王的黄金凤玉了么?”
凤如歌放下茶盏,笑道“邪王可曾想过,皇上为何要给皇族一人佩一块凤玉?”
凤七没有说话。如墨的青丝流泄在后,他看来如同雪中之莲。“这是皇族的象征。也是凤家正妃之物。这些都并无不妥!”
凤如歌缓缓的摇头。“七爷可知道,好些个不受宠的皇室子弟,一生都因着黄金凤玉,娶不得正妃。”
凤七面色一变。这便接话道“娶不得正妃,便没有嫡子。没有嫡子,那皇室封给的头衔名位,却是无人可以承继的!如此一来,便等同是绝了皇室一条支脉!本王还道,为何皇室里头总会有些叔伯子侄,一生不娶正妻。原来竟全都是丢了凤玉么?”原来他不在其位,自是从未想过此事!
凤如歌这回却是笑了。“正是如此。王爷发现了么?之前一生不得娶正妃的皇室子弟,都是得罪了皇帝的。您懂本王的意思了?”
那般贵重之物,他们自然都是贴身收藏。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可也就是这样,皇室之中居然还是有人总是能把那宝贝的凤玉弄丢。
凤七原倒是只以为这不过是他们不小心造成的。哪料被凤如歌这么一说,心里便凉了半截。那些人的玉,分明是被皇帝派人收回去了!
“这也就是说,也许这玉是被父皇收了去?”说时,他的面色惨淡无华。此玉一收,他凤七将来生的孩子,便无一个能在凤家皇朝立足!
皇帝这一招最是阴损。凤氏皇朝所有皇子包括他在内。擅自丢失凤玉都是个欺君之罪。所以丢了凤玉的事,他们只好哑巴吃黄莲,有苦也难言。
谁也不会傻到去把这事告诉皇帝,自承欺君之罪。这一来二去的,便也只好一辈子夹着尾巴做人。
皇帝若是瞧哪个人不顺眼了,随便打发一道圣旨给他赐婚,到时候他拿不出凤玉来。便是一条死罪。
凤如歌淡淡的嗯了声。“依着皇上对您的宠爱,这事必然不会是皇上做的!许是,真的是丢了去。”
凤七面沉似水。这会子丢了凤玉的事,已经无关能不能娶鱼青鸾了。而是关系到整个七王府。甚至关系到宫里的雅妃娘娘跟外祖一家。
“不管是不是父皇做的,这事也绝不能去问他!总会有法子的!纵是将帝都翻过来,本王也要将凤玉找出来!”他忽而又想起了鱼青鸾手里的那块凤玉。
那块凤玉出现得时间太过巧合。巧合得教他心生疑窦。不论如何,他总要再瞧一眼那凤玉的模样才能再做决断。
这若是这玉真是教她拿了去,那他便也不必与她客气。直接给鱼南风下聘,择日迎娶了她便是。
可若是,那玉并非教她拿去了。他眼神瞬间凌冷寒厉,那他,也必有法子不教他凤七一脉就这么绝了去!
“现在几更天了?”他淡淡的启音。
凤如歌嘴角一抿。答道“四更了。”
凤七起身,继而低低一叹。“这么说来,今儿个已是太晚了。那就明儿罢。明儿个去见她。”他说到这里,便示意凤如歌离去。
凤如歌挑眉瞧了他一眼,倒也不曾多话。这便起身与他告辞。行至书房门口时,他又听凤七淡淡的扬声“那花魁娘子,还没消息么?”
凤如歌缓缓的摇头。道“这女子邪恶得紧,七爷为何还要打听她?”
凤七嘴角一扬。俊脸隐下一片阴影。“本王不是自个儿要打听她。而是替人打听她。”说到这儿,他竟微微一笑。“太子似乎很喜欢她,做人弟弟的,总是要为兄长分忧才是。”太子素来无情。能这般大张旗鼓的寻一个女子,就代表了他有了软肋。这么一个人若是他不能利用起来,倒却真是太傻了!
凤如歌只淡淡的应了声。“这女子来无影,去无踪。若真是青楼女子,得了花魁之名怎会白白放着这个头衘去?若这女子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她大可利用这花魁之名,给自个儿找个好的归宿。自此之后飞上枝头。能如此淡泊名利,不把七王跟太子都放在眼里,这女子,倒像是个大户千金!”
顿了顿,凤如歌又加了句“极有可能,还是个官家千金!”
凤无邪眉毛一蹙。凤如歌这话说得不错。一个人再是淡泊名利,也有个限度。这若是太子跟七王她都不放在眼里了,那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人能入她的眼!
这般的女子,要么就是已然有了心上人。可她的眼神清冷无情,隐隐透着丝冰淡漠寒之气。这样的眼神,绝对不可能已有心上人!
想起当日她对九儿青眼有加,他心里便一阵发寒。他忽而扬声,道“从九儿身上查。这人必然与九儿有联络!”
“这若是真有联络,本王早便已经查到了!本王派人在那儿监视了九儿很久,都没发觉那女子去找过九儿!”凤如歌的声音有些变了。
“那就是九儿出去找的她!不论如何,这唯一的线索一定要抓住了!”凤七说罢,又顿了顿。道“最近九儿可有去哪家官家内宅?这若是真如如歌分析的。那必然就是那人了!”
凤如歌嘴唇薄抿,他沉默良久,才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来“没有。”
凤七见他的神色再认真不过,又叮嘱了几句,这才放了凤如歌离去。
凤如歌出得府来,嘴角竟是几不可见的微微一弯。这便朝着女儿楼而去。太子都查不到的东西,凤七凭什么以为凭他凤如歌就能查得出来?
此时凤无邪与皇帝必然心生嫌隙。他并不知道那人为何非要凤无邪记恨皇帝,可他却知道,要想在他们凤氏兄弟手中活下命去,只有一心一意的为那人办事。只有那人得了天下,他们四大王府才有活路!
冷月已上中庭。鱼青鸾吹够了冷风,这便缓步往西厢而去。她想明白了,既然他凤九不愿意提那些事,那她便就自个儿去查。
管他愿意也好,不愿也罢。总之他也算是数度出手相助。先前的恩怨尚且不算,这次他也是救了她的命的!就当是她还了他的恩去!还了他的恩,便能心安理得的,与他再无瓜葛!
鱼青鸾想到此,心中已是一派泰然。
已经四更,平常这会子她早便已经睡了去。伤口许是受了寒,一阵一阵的疼。她一手按压着腹部,慢慢的走着。
行至西厢时,就见她门外坐着一个瘦削修长的人影。那人的脸蛋隐在黑暗之中,教人瞧不真切。她心中一跳,屏住呼吸走过去,赫然发现那人竟是凤九!
他,竟然追出来了!
一股子的温暖,在她心中缓缓的散开。原来他,也曾想过要将事情跟她解释清楚!她伸出手去探他的额头,发现他竟是烧得狠了。
这会子她心里一突,急切切的道“九爷!您怎么睡在这儿?”
凤九咕哝了声,这便难受的侧了侧身。可这一侧身,他整个人便这么朝着地面跌落下去。鱼青鸾心中一惊,赶紧伸手去扶他的头。
这么一扶之下,她的手便被他重重的压落在地。连带她整个人都朝着他飞扑过去。
她趴在他胸前,心底扑通乱跳。这个姿势太过暧昧,让人不禁浮想连翩。可情况不对,他们还在廊下。外头雪厚逾尺。寒风呼啸而过。
压在身下的人也还在发着烧。嘴里时不时的痛苦呻吟。
腹上的剑伤似乎裂开了。一阵一阵的抽痛着。她小心的撑起身子,一脚深一脚浅的去寻人来扶他。
为什么,他总是要在她决心要跟他一刀两断的时候出现?为什么总是教人这么不省心!
古凌得了她的信,引了两名护卫过来将凤九扶回去。临走时,他眉眼淡淡,冲着鱼青鸾轻轻的落了句“大小姐,九爷他其实待你很好。”
待她好,可却要把那么重要的事瞒着不教她知道!待她好,所以就只视她作等闲!所以他的好,她怎么能知道!
她沉默了许久,淡淡的应了声。“把他扶走罢。”
古凌沉默许久,终于轻轻一叹。这才退了去。
这一夜,鱼青鸾一个人在西厢胡思乱想,彻夜不眠。
第二日她给他下了碗面条送去,结果凤九那货竟然就发烧发了一夜。连着受风,他吃了药,那风寒竟反而更重了去。
好歹她也他逼着他喝了些药,以为给他捂着被子发发汗,这事便也过去了。哪料他人还没躺下去多久,那儿宫里便来了人。
说是太上皇受了风,要传凤九前去诊治。
鱼青鸾暗自蹙眉,就凤九这副鬼样子,他也能去瞧病?别是病人其实没有病,被他一瞧,便被渡了风寒。
传令的程如玉一掠拂尘,见着凤九咳嗽连连,竟也还是面无表情。固执的要把凤九挖去宫里。
凤九苍白着脸翻身起床。鱼青鸾见他几乎无法撑住身子,终于还是怒了。她上前几步,蹙眉道“程公公,九爷的情况,您也瞧见了。这怎么着也不好教他在这么冰天雪地的时候进宫了罢!”
可程如玉却一挑眉尖,细声无情的应道“是他的命重要,还是太上皇的病重要,皇上的心里自有一把尺子。鱼小姐,您还是别多嘴的好!”鱼青鸾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她负手冷笑,道“皇上心里的尺子,便是要自个儿的儿子冒死去为太上皇治个风寒之症么?也不是什么大病,怎么就值得要请凤舞最好的神医去了?”
程如玉闻言,依旧神色淡淡,眸光便这么落在凤九的身上。
凤九嘴唇动了动,固执的起身披衣。古凌抿着嘴一言不发,可却依旧服侍他洗漱。
鱼青鸾见他一向俊美的薄唇,干裂得开了几道血口,心里火烧火辣的疼。她又对程如玉道“这若是太上皇的病好了,可九爷却倒下了,程公公,您说皇上心里会不会怨您?”
程如玉冷笑“皇上怨不怨奴才,奴才自是不知。可奴才却知道,这若是这会子不能把九爷请去止清殿,皇上却是要砍了奴才的脑袋的!”
“够了!鱼青鸾!这事与你无关!”凤九的声音气若游丝,可却一字一字刺在她的心底。“你别管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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