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灵,此刻必定是故作无辜姿态,假装用心修复一只无关紧要的残手,对他周身的致命之伤视若无睹
这是何等愚蠢的敷衍塞责!他需要珂雪来挽救性命,而耿小子特意换了把刀来,连丝毫机会也不给他。殷横野暗自咒骂他的精细狡猾。“你你赢了,耿盟主。”他微闭起眼睛,自嘲般一笑。“我无话可说。”
“那就上路罢,殷横野。”少年轻道,握刀的手紧了紧。正欲提起挥落,却见他睁眼道:“你杀我不打紧,然而你养父耿老铁和姐姐耿萦的下落,你还想不想知道?”
耿照微怔,料是缓兵布疑,森然摇头。“留去地府说罢。”殷横野冷笑。“横疏影有一事,始终瞒你未说。
当日她派流影城三总管往龙口村接人,不料扑空,其后起码派了五六拨人找寻,一无所获,怕被你恨上,于此支吾再三,未敢直承。你若不信可问萧谏纸。”耿照恐为他所乘,没敢托大回头,握刀的手微微颤抖,叫道:“萧老台丞!”
老人嘴唇歙动,出声微弱。一人道:“萧先生说横疏影没提过此事,或恐有诈,莫听他言。”却是武登庸。
他见耿照神思不属,判读唇形,赶紧提醒。萧谏纸对他微一颔首,心照不宣,两人毕竟昔日并肩为战,横扫天下,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耿照恼他提及父姐,勃然怒起,正欲挥刀,忽听胡彦之喝阻:“且慢!这厮所言未必是虚,你且问清楚,不要冲动!”耿照停刀斜眸,急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彦之潜入流影城时,欲寻处落脚,曾向城中人打听耿萦父女,才发现根本没人听过这两人。
本以为横疏影秘密行事,以掩人耳目,待至龙口村整补,才知耿老铁父女已失踪多时,比之日前连夜搬走、不知所踪的村头葛家,早了数月不止。
流影城多次来人打听,村人以为是高昇七品的耿照所遣,感慨耿老铁无福之余,亦有一丝宽慰。耿家父女若被横疏影接走,何须派人来问?耿照刀刃一摁,没入殷横野颈间分许。
“说!我父亲和姐姐人在何处?他们若有差池,定将你碎尸万段!”殷横野吃痛昂首“嘶”的一声咬牙笑道:“非在我手里,我也是扑空之后,才猜测是何人抢了先。你立下誓言,绝不杀我,再将珂雪奉上,我即告之。我毕生信守承诺,无有相违,相信奉兄可为我保证。”
武登庸冷哼一声,并未答腔。耿照茫然失措,实想不出有谁会绑架父姐,其时他初入江湖声名未显,不止殷横野,便萧老台丞等都不知有自己这个人,谁能料到后来种种变化,先绑了耿老铁父女为质,又不曾拿来威胁?
一向精明的少年顿失方寸,不仅是因至亲之故,而是此事本身就不合理,冲口而出:“珂珂雪非我之物,如何给得?快快交代,免吃零碎苦头!”
殷横野目光越过了他,望向始终含笑默然、怪有趣似的黑衣艳妇。“珂雪既为夫人所有,还请夫人允了耿盟主之请,拖将下去,恐盟主痛失至亲。”
胤野不置可否,见众人都望着自己,噗赤一声抿嘴道:“你们瞧我做甚?我最不爱杀人了,要便拿去。可这位老先生,你想仔细啦,落在我手里,你还不如死了好。”见三秋大声附和。
“夫人的爱子下落,我亦有头绪。”殷横野话说多了,疼得面孔扭曲,呼吸断续,仍能看出在笑。
“夫人今日肯饶我,我可以此交换。”胤野嫣然笑道:“只饶今日么?”殷横野闭目颔首,忍痛笑道:“只求今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