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陆被赵师弘点醒,脑子飞快得转了起来。从官家的身体上看,说不定还能坐上十年皇帝。到那时,太子赵伯铭就算还健在,也已经近五十了,而赵师弘这个嫡长孙却是正当年。从第三代入手,只要让赵瑜考虑到这一点,赵师弘他不是没有机会。
“别想太多了!做得越多。错得就越多,现在只要等着就行!”提醒了吴陆一句,赵师弘又摇头叹了口气。他知道吴陆的想法。虽是吴陆是东瀛土人出身,但自幼在赵伯安的身边长大,对赵师弘父子忠心耿耿,总想着让他更上一层楼。
赵师弘又拿起方才被摆下来的模型:“你看看沈胜送过来这艘蒸汽轮船模型,做得多好?再有一年的时间,就能在天津港看到实物了!”
也许做皇帝的本事,赵师弘还不为人知。但他投资和用人的眼光,已经得到了验证。唐辉作为实用化蒸汽机的发明者之一,已经获得了机械大工的身份。而沈胜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只要今次他设计的蒸汽轮船能顺利下水航行,船舶学会的主席台上肯定会给他留下一个位子。
这几年来,唐辉和阎卓当初各自发明的蒸汽机已经跟原型大不一样,互相借鉴成功之处,经过了几次改进,都是可以作为船舶的动力源来使用。所以都得到了天子封爵的奖赏。而作为唐辉和沈胜的投资人,赵师弘在蒸汽机和蒸汽轮船的这两个发明中能占有七成的利益,通过权利交换,他已经成为了海事银行和两洋商业协会的股东之一。
就算日后无法成为大宋之主,不得不出海就藩。有着海事银行和东洋、西洋商业协会股东身份的赵师弘,能得到银行和商业协会更加优厚的支持。可以让他在开国的过程中,少废三十年的时间。
三月初,北京城中心的长安大街上,一支向东而行的队伍浩浩荡荡,这是藩王就藩时的仪仗。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千名胸甲骑兵,佩戴者马刀和短枪。每一名骑兵都很年轻,看起来大多还不到十八岁。他们是士官学校的学生,不过当充任仪仗队时,则有着天武军的番号。
位于京中的士官学校,三个年级总计六千学员。这些士官生,不但是日后是在大宋的百万雄师中作为支柱的低层指挥官,同时在学习之余也有着轮班护卫宫掖的任务。忠心而又狂热的年轻人,比起那些在军队里打滚了几十年的老兵油子,当然会更加忠于职守。同时在,也是笼络人心的一个妙招。
“六叔果然还是没有留手啊!”赵师弘站在街道边的人群中。低声轻叹着。今日要向东出城的,不是别人,正是在赵伯铭病重时,最为活跃的越王和黎王。
“也到了十九叔和二十一叔就藩的时候了。六叔做得也没人能说不是!”与赵师弘并排站着的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与他长得有五六分相似,只是年纪小了几岁,看起来有些稚气。故太子赵伯安留下的子嗣有三人,中间的一个夭折,赵师弘唯一的一个一母同胞亲弟就是现在站在他身边的赵师齐,还在军学中学习的他,有着平陆郡王的爵位。在军学中,他的成绩不差,而作为皇孙宗室,他的政治眼光则更高一筹。
在赵师弘感叹他六叔下手之狠的时候,在他身边观礼的仕女们,却纷纷涌上前去,尖叫着,向着街中丢出手中的手巾丝帕。
就在天武军的士官生们之后,千名全身重甲的骑士紧随而来。这支重骑兵的队伍分为银甲、玄甲两队,各自骑在黑白两色骏马之上。长达丈许的长枪高高挑起,枪尖上垂下的丝带,在风中飘扬。整支队伍,队列俨然,身上的战甲威风凛凛,战马也是雄峻异常。他们护卫天子的御林军,让京中的仕女们尖叫欢呼的正是他们。
“这些绣花枕头!一群草包而已!”赵师齐是少年心性,对着御林骑士们这般招女孩子喜欢,忍不住有些嫉妒。
“但这一千草包背后,还有五千精锐在。跟戍卫皇城的士官生们人数也差不了多少!”赵师弘说道这里,突然带着恶意的一笑“如果他们要作乱,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攻到皇城中。”
御林军,由大宋数百诸侯派到京中的子嗣所组成,按照春秋的说法,他们都是公子、公孙。他们在京中的任务,一是求学,二是作为人质,象征臣服,第三便是结交京中的各方势力,为家国出力。早年,这些藩国纨绔子弟在京中到处乱窜,每日总要闹出点事情来,惹得赵瑜有些恼火。但藩国的继承人上京,是天子权威的体现,也不能赶他们走。所以模仿士官学校,成立了御林军,将他们一股脑的塞了进去,让公子公孙们在互相结交。
不过御林军并不是战斗队伍,而是仅仅属于仪仗性质。
就像在现在行进在御道上的这千名。分作玄甲和银甲两个指挥。银甲军,覆盖了全身的重甲都是镀了一层银,闪烁发亮。而玄甲军则是一身的黑甲,甲上的黑色据说是用黄金制成。他们所骑乘的战马,也都有着大食天马的血统,比起军中惯用的战马,整整高出一个头去。光鲜亮丽的装束,也便极受京城百姓的欢迎。不但是在士民们的口碑中,就连诗歌、戏剧和小说里,也频频出现御林骑士的身影。
这样的一支军队,战斗力并不算高。所有的野战军将士,都是对他们不屑一顾。绣花枕头是常用的评语,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则是比较文雅的说法。若是当面对骂,空心草包,驴粪蛋子之类的称呼也是经常戴在御林骑士的头上。
不过正如赵师弘所说,一千御林骑士的背后,却还有着高达五千人的扈从。这些扈从都是从藩国的军队中被挑选出来,跟随公子公孙们一起上京的精锐护卫。御林军的军营,位于皇城西北。五千扈从虽然不可能他们的主公一起去皇城值守,或是作为仪卫参见各项祭典仪式,但他们同样驻扎在御林军的军营中,紧紧的与皇城相邻。
只要他们有心,凭着有利的地势,赵师弘能帮他们想出一百种办法冲进皇城中——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直接弄上一百多斤的开山炸药,埋到皇城城墙底下,或是塞到从宫中延伸出来的下水道中。喝杯茶的功夫,就有了一扇攻进皇城的大门。
当然,赵师弘说是这么说,但他内心里并不认为在京中流寓的公子公孙们真的会冒着风险来造反。就算他们成功,又能得到什么好处?拥有王位继承权的世子,同样在国中能够得到封地的藩国宗室们,根本没有理由造反。
赵师弘现在考虑的是他的六叔。通过出手惩治越王和黎王,赵伯铭将有些动摇的储君之位,重新稳定了下来。但他的这番动作,不可能不影响到他在宗室们心中的形象。洪武皇帝的这位六皇子,很早以前就是因为与兄弟不睦,而被宗室们反对立为太子。虽然近年来多有改变,但现在越王、黎王之事一出,谁都知道,他仅仅是装模作样罢了,本质上还是那个高傲自负的赵六郎。
皇帝也是人,赵瑜也不可能不顾念亲情。虽然今次默认赵伯铭的动作,但也不可能不为他的其他儿孙着想。
‘一误自误啊’赵师弘看着他的十九叔和二十一叔就藩的队伍缓缓离开京城,心中却是为他的六叔而感慨。
‘机会,说不定很快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