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少年的瞳孔猛然放大,看她的眼神复杂难辩,最终郁沉沉地说:“那之后有报道说这附近开了一家违法的制作工坊,加工了一种叫「绿毒」的有毒添加剂,吃得多了就会死。他们说我妹妹就是死于这个原因,现在那家工坊已经被取缔了。”
“我知道,这个原因是我当年一手调查出来的。”沈琼宁弯下腰与少年平视,力求保持着眼神的真诚。她与这个少年三年前曾见过,当时他的妹妹就已经不在了,当时她年轻气盛,踌躇满志,离开时虽然因为身份暴露有点狼狈,但之后回忆起这件事时,也曾以为彻底查出了原因,算是间接给了这个少年一个交代。
一个隐忍而乖戾的男孩子,要是放不下这件事,沈琼宁怕他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然而现在看来事情的根本原因并非如此,少年恐怕之后也有所察觉,这一点从三年后这个少年依然留在这里中可以窥见一二。沈琼宁顿了一会儿,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我现在觉得可能事情并非那么简单,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件事——”
“这三年来,还有没有你的同伴也因为这样的急病而死?”
少年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看着她。沈琼宁也没有再继续说话,两个人都沉默下来,眼神的交锋却没有停止。过了一会儿,少年咬着牙发狠地看着她,用力点了点头。
“有!”他声音急促地说,胸口因大力呼吸而起伏不定,“都是十来岁的大孩子,体弱多病的,身体有缺陷的,实在领养不出去的,慢慢都会莫名其妙地得了急病,之后就死了……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因为不听话,因为不够好,所以连活着的权力都没有了吗?!”
沈琼宁心里猛然一沉,压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陆远书本来站在原地看着她们,此刻却突然有些粗暴地打断她们的交流,声音绷得死紧。
“有人来了。”他慢慢地说,看向四周,视线落回到正在走近的一群人身上。
“很多人。”他紧接着补充了一句,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恐怕你在这边已经暴露了。”
沈琼宁应声站起身。
事情果然就还是这样,离得这么近的两个组织,毫无关系的可能性本来便微乎其微。即使地下室有暗门相连,但三年前这家孤儿院能从这里完全抽身,靠的就是公办二字,而今既然已经确定了背后的人物有上面的人,那么倒数第二个残缺的拼图碎片也已经拼凑完整,如今只剩下一点:这个组织现在还要作何行动,居民楼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这桩新闻应该马上报道,最好下午写稿,明天早报见报,铁证如山,无法反驳。
只要他们现在,还能从这座孤儿院里顺利地出去……
“沈小姐为什么这么执着呢?”带着人走过来的孤儿院院长脸上的表情很惋惜,这张脸沈琼宁三年前见过,彼此既然都认识,那也没必要再做什么表面功夫。少年下意识离沈琼宁站得更紧了些,沈琼宁安抚地握住他的手。
“院长也很执着啊。”沈琼宁淡淡地笑着,做了个遗憾的表情,“我以为孤儿院的院长应该是很爱孩子的,您这么做是不是不大好,冒这么大风险,值得吗?”
“也没有什么风险,上面亲自给开的绿灯。”院长浑不在意地挥挥手,看着她古怪地笑了笑,“倒是沈小姐真是勇敢,孤身犯险——哦,不是孤身,您还把您丈夫也搭了进来。值得吗?就为了这么个与你无关的事?”
沈琼宁皱了皱眉,欲开口回话,突然有道声音横插了进来。沈琼宁愣了一下,在听到第二个字的时候,突然在众人都反应过来之后,猛地扭头朝出声处看去。
“值不值得另说,她可没孤身犯险,又不傻,院长你说是吧。”一个低沉的男中音响起,众人错愕地回头看去,易锋拿着话筒从孤儿院的后门走了进来,身前身后两台摄影机拍着,一台拍易锋,一台拍易锋视角的画面。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您现在正在收看的是一场私人直播,我是主持人易锋。今天我们团队来到这家孤儿院采访慰问,意外地发现了一些惊天秘密,下面就由我来带着大家一一探寻个中细节……”
孤儿院的一干人脸色都有些变了,沈琼宁的惊讶却比他们更甚。她有些发怔地看着仿若从天而降的四个人,庄筹察觉到她的视线,朝她笑了笑,晃了晃手机页面。
“看到了就过来了。”他轻描淡写地说。
这是他们在边疆外拍奔波两年培养出的默契,地广人稀,通讯不好,一个定位很多时候可以代表一切,比如说有可拍的新闻,有合适的驻扎地,或是有可以饮用的水源。不管如何,总归是我在这里,你们快来。
谁也不曾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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