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路灯光穿过枯叶寥寥的枝桠洒下来,在坑坑洼洼的水泥地面留下狰狞的影子。
巷子两边的院墙斑驳而老旧,冬天的夜太冷,红砖看上去也没有温度。
一个身影步履稳重地从昏暗的拐角处走来。
这条冬夜里寂静无人的巷子,一段路灯昏黄,一段树影黑暗,一段有院墙里透射出的别家的灯光,交替往复。
走到一根路灯下,那人抬头望了一眼,亮灿灿的。如果是夏天,会有很多飞虫围着灯束绕圈圈。可冬天,什么活物也没有。
刚要低头,却隐约看见有一粒雪花从光束中飘过,摇摇晃晃地坠落。
他下意识伸手去接,可它融化在空气里了,又仿佛是幻觉。
耳畔响起14岁女孩银铃般的声音:
“爸爸,你说今年誉城什么时候下雪呢?好想看看呢。妈妈也会等得到的吧。一起看吧。妈妈要加油熬过冬天哦。”
当14岁幼女的尸体从冰面下浮出的那一天,妈妈一定是有母女连心的感应,才撑不下去了吧。
人影低下头,继续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
经过丁字路口,15米远处的小卖部还亮着米色的温暖灯光,报刊亭老板女儿的身影闪过,和父亲赌气斗嘴着。
他微笑听着,没有停留。
走过路口,对面就是那座两层楼高的砖瓦房子,在深夜里漆黑一片。他很多天没回来过了。熟悉的小窗户像黑夜里一个个的人眼。
这条回家的路似乎从来没有如此漫长。但他终于还是走到,疲惫,尘埃落定。
他走进院子,摘掉头上的鸭舌帽,黑框眼镜,和假络腮胡子,又脱掉一身艺术家才会穿的奇怪衣服,摸了摸上衣口袋里坚硬而冰冷的东西,那是伴随他一生的助手。
他脱了鞋子,心平静如水,脚步声也消匿在青石板上。
上了台阶,钥匙入锁眼,极其轻微地转动,门似乎也在等待他,寂静地敞开。
屋里漆黑一片,只有隐约的家具轮廓,他悄无声息地潜进去,仿佛他不是这个家的主人。
他屏住呼吸在屋子里潜行,走到楼梯边了,他从口袋里拿出准备好的几个黏性泥巴球,一下打在门板上。
哐当一声响,在深夜寂静的屋里格外清脆。二下砸在玻璃上,又是一阵清脆的咣当。
他隐藏在暗夜里,睁着一双狼一般的眼睛,竖着耳朵听。楼上传来极其细微的响动。那个方向……他竟然还敢藏在郑苗苗的房间里!床底下!
他立刻跑上楼梯,头顶的木地板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人瞬间开始追赶。
可就在这时,附近突然响起警笛声!
近在咫尺。
郑容知道,警察一路不开警笛,就是怕有人看出行踪。现在一开,警察都到了。他一直关注新闻,看来这部分警察是秘密赶来的,更多的还在王子轩家。
他根本不顾那些刺耳的警笛声,追着黑暗中那仓皇而逃的影子跑去。
“畜生!你也怕死吗?”他在黑暗中咆哮,“你也怕死吗?!”
年轻的影子不敢回答,逃命着冲上楼梯间顶层,却被铁门拦住。
他原以为所有人都不会找到这个地方!
满世界的警笛和透过玻璃窗扫进室内的灯光都无法给王子轩安全,他只听得到身后渐近的脚步声,他浑身发抖极度惊恐地疯狂拉扯着通往天台的门锁。
他惶遽地瞪大眼睛回头看,却一刹那间看见挂在走廊上的郑家全家福,一家人笑靥如花的脸在他眼中全是黑暗中的魔鬼。
隐隐淡蓝的白光灯在整个屋子里盘旋,他看见一个面目凶狠的男人追上来,手中的手术刀闪着冰冷而刺眼的光!
王子轩惨叫一声,在千钧一发之际拉开了铁门。
仿佛即将溺毙的人终于浮出水面,王子轩双脚发软,连滚带爬地迈过台阶。身后的帽子被人一把死死扯住。他惊慌之下,飞快拉开衣服拉链,从羽绒服里逃出来。
逃命的心思太狠,他整个人踉跄着摔倒在地,滚了好几圈。
他只穿了薄毛衣,在冬夜的风里冻得彻骨。但更叫人心凉的是紧追上来的人,王子轩来不及站起,郑容的手就落了下来。
他抬手去挡,手臂上顿时割裂了一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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