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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说,他也会带你去。”
“密室设计者是你吗,还是你纵容了戴青?”甄暖问,“华盛旗下游乐场的大项目改造,那样精密又耗时的设计,一定有高层帮忙通关,才不会引起怀疑。”
他没否认,也没承认:“暖暖,学会怀疑身边的人,你会越来越聪明。”
“你说的一个月,是不是又有变化了?”她眼睛湿亮,望着他,“你又有新的计划了是不是?……沈弋你别这样。”
他看她半晌,掏出烟来,抽出一支,摸了摸,没有带火。他从来不用自己点烟。
甄暖缓缓回神,从口袋里摸出c-lab火柴,原想递给他,他已含着烟,欺身低头。
她擦了一根火柴,双手捧着火光凑近他,可烟刚碰上去,冷风一卷,变成青烟。她又擦一根,两只手小心翼翼捧着,火光在她手心摇摆,他抬手护住她的小手,烟凑上去,轻轻一吸,点燃。
他低着头没动,长长呼出一口气,青烟在两人脸颊边弥漫。
他近距离看了她好一会儿,忽然说:“你的眼睛变了。”
“离开你后,慢慢长大了吧。”一句话里,对他的感激与肯定,不用挑明。
“那是好事。”他笑了笑。
甄暖,当初把她推开,无非是让言焓不要盯他太紧,
他料到言焓会把甄暖当做导致夏时死亡的原因,他一定会狠狠伤害甄暖,但也绝不会让她死,甄暖会心灰意冷,回到他身边。
然而,一个月的约定,她提起,他却再度食言。
密室里发生的一些奇怪的事,以及言焓最后在水下输入的那个开门密码,让他意识到,原来没有终结,一切才刚刚开始。
“暖暖,看见了吗?”他的烟拿回手里,“其实一早你就看得比我更清楚,我们两个要走的路,是截然不同的。
你等我一个月;到后来,或许发现,一个月之后,还有更多个月。”
她红了鼻子:“我想知道,你答应过的‘解释’到底是什么?”
“不重要了。”
“那什么才是重要的?”
他不语。
“重要的是,你好好走自己的路,不要再回头看我。”他的手捧住她微凉的脸颊,眼里的情绪浓得化不开,“你还是这么好,还活着。”
他低头轻轻碰了碰她冰凉的嘴唇,便转身离开。
“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甄暖追上去,拉住他的腰,“沈弋,你到底背负了什么?你要计划干什么,你别这样,……我不希望你出事。”
她感觉到了,她感觉到他在切断他和这个世界的一切联系。
他覆上她的手,道:“你的手凉了,下去吧。”
……
甄暖打开解剖室的门,言焓不在了,鞣尸还躺在台子上。
她回头看沈弋:“你进来吧。”
她不明白沈弋怎么会知道夏时的尸体被挖出来了,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出想看一看,更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违规答应他。
她想,或许9年前夏时的死亡真的和沈弋有关,如果夏时的鞣尸能够激起沈弋的愧疚,或许可以阻止他接下来筹谋做的事。
“她本来是散的,被队长拼起来了。”
沈弋似乎没听见她说话,走过去,眼睛始终盯着白光下漆黑如皮革的小小尸体。
很久后,他说:“她……这么小。”
“她变成鞣尸了。皮肤骨骼都会大范围地萎缩。”
“她”的躯干上,鞣成皮革的皮肤紧箍着肋骨。
沈弋的手颤了颤,抬手要去碰碰“她”。
甄暖一愣:“不能碰的。”
他的手于是悬在半空中,与鞣尸富有光泽的皮肤隔着1厘米的距离。
不知是不是灯光,沈弋脸色惨白。
他的手悬在鞣尸上,缓缓下移,从头顶到鼻尖,到下巴,到胸脯,到手掌,到腿部,到脚踝,仿佛是在抚摸她的全身。
鞣尸静静的,没有回应。
他也是死寂的,除了那只一寸一寸“抚摸”“她”的手。
他的眼睛扫过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截断骨,多年前她死时的样子,保存至今,呈现在他面前。
他一瞬不眨看着,视线有些模糊,“她”在闪光。
他的眼泪掉了下来。
暖暖,10年,我终于见到你了……
……
甄暖回去办公室,神不守舍。
她刚才看见沈弋落泪了,他这是……为什么?
才进办公室,小松诧异:“甄老师,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下班回去了呢,刚才队长来找你,像是有很重大的事似的。”
甄暖的手机泡了水,不能用了。
“他现在在哪儿呢?”
“不知道,说是去找你了。”
甄暖去刑侦一队办公区,言焓不在,打他手机没人接。估计也被水泡废了。
下到院子里,他的车不在。
甄暖叹了口气,回家了。
……
冬天黑得太早,甄暖下公交车时,路灯都亮了。
路上的积雪还厚厚一层,天上又开始落雪。大片大片,像鹅毛。
她踏着雪,穿过长长的林荫道,快走到小区门口时,却看到一辆车,一个熟悉的身影。
言焓身姿颀长,低头靠在车边,灰色的衣角在雪夜的风里翻飞。
夜里的路灯光照下来,白纱一般。
冷风吹过,光束里的雪花轻晃晃地飘,吹起他额前的碎发。
甄暖加快步伐走过去;
他听见雪地上的吱呀声,抬起眼眸,眼珠很黑,黑曜石般,像沾了雪水,湿润清亮。
甄暖的心瞬间静止。
他头发上,衣肩上覆了层白雪,等她很久了。
不在车里等,却站在外边。
她有些歉疚:“队长,你找我有急事?”
他慢慢站直了身子,迎着风和雪,手从兜里拿出来,大步朝她逼近。
他要确认一件事。
她见他不言不语,纳闷:“什么事?为什么站在雪里等不进车……”
话未完,他已近身,冰凉的手突然捏住她的半边脸颊,一把将她推撞到灯杆上。路灯上的积雪猛然簌簌坠落,她尖叫一声:“啊……”
下一刻,他的舌头就捣了进来;冰凉的唇狠狠吮吸,把她的嘴彻底封死。
漫天的雪花在温柔的路灯光里飞旋跳舞,他的额发在她眼前颤动。
甄暖惊得魂飞魄散,瞪大了眼睛望他。
路灯顶上大块的积雪砸在两人头上,飞溅的雪花里,他闭眼的模样性感而痴虔,她愣了几秒,面红耳赤,“呜呜”地推他,挣扎。
他把她摁在灯杆上,大手将她的脑勺扣得死死的,他吻得激烈而野性,咬她的唇,舔她的上颚,舔她的喉咙,吮她的牙齿,吮她的舌头。
甄暖头晕目眩,浑身发软发热。她推不开他,又羞又慌,呜呜直叫。
言焓却骤然松开她,猛地后退几步,表情错愕,震惊,仿佛见了鬼。
“不可能……”
他惊恐地盯着甄暖,黑色的眼睛里竟浮起亮闪闪的泪光。
“不可能……”
他哽咽,喃喃自语,一步步后退,摇头,颤抖,眼睛却死死胶在她脸上。他像失了心,抽了魂,脚步凌乱,后退着踩到台阶上,一个踉跄,雪花四溅,他摔倒在地。
他手忙脚乱要爬起,却似乎忘了站立,再一次滑倒。
眼泪滴落雪层,砸出一个洞。
他狼狈不堪地站稳,红了眼,湿了眼,机械地摇头:“怎么能……变成……”
他转身就跑,几乎是在打滑的雪地里落荒而逃,手脚并用地拉开车门,发动汽车扬长而去。
甄暖浑身发抖,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直到看到街道尽头,他鲜红的车尾灯亮起,越野车猛然调转回头,他的车疾驰而来。
甄暖吓一跳,想起他刚才一声不吭的霸道的强吻,“哇”一声,一溜烟往小区里跑。都忘了捡刚才被他粗鲁弄掉的kitty猫保暖耳套。
漫天的雪花在飞,身后突然一声厉喊:“阿时!”
甄暖头也不回,撒丫子在雪地上飞窜,队长肯定是疯掉了!
她冲进大楼,冲进电梯间,见言焓飞奔过来,她慌得摁关门键,他撞上电梯门拍打,她好歹把他关在门外。
下了电梯,她一溜儿冲到门口,开门关门,踢鞋子,跑进卧室,一屁股钻进被子。把自己捂成一团,严严实实。
她咬着被子,捂着胸口,心砰砰直跳,
疯掉了!疯掉了!队长一定是疯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