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也是浪费嘛。”
柳扶微心中莫名一窒。她下意识踱到门边想看看外边有没有
人,橙心笑嘻嘻道“放心啦,我刚刚来时,将芳叔给的止音符都贴上了,就凭那帮侍卫断是听不到的。哎,要我说,这皇太孙未免也欺人太甚,之前只是暗搓搓放几双眼睛盯着,这回是明晃晃的围堵啊”
柳扶微自然介意,只是嘴上仍说“殿下这只是保护,不算监视”
“得了。你是这几日一直卧床不起,闷头大睡,自不知你家左边、右边、前边、后边那些屋舍早都住了皇太孙的人,就连我想来探病,那些右卫的人都要拦我,哼,岂有此理嘛后来,谈姐姐想使用易地阵法过来你家都进不来,我们也是绕了一大圈才发现,柳府四周布了符篆,谈姐姐说,这就是专门针对易地阵,是针对袖罗教的他就是不想要你再和我们有瓜葛”
柳扶微打同心结的指节微微一白。
橙心拉了把凳子坐下,凑近道“再说鉴心楼的事,本来就是他们连累的姐姐你呢。对了,我听说那鉴心台可灵验了,你当时在里边到底看到了谁啊”
柳扶微静默了一瞬,未直接回答,只问“这两日是否发生很多事我听说太子称病,那殿下那边”
她本意是想打听司照近况,橙心道“可不是光是这两日,长安内就有好几起疑似神灯的案件了。而且有两起死者都神神叨叨的,说什么荧惑守心之类的话,反正,现在外边已经有人说,你就是什么祸国的妖女,说太孙根本不堪为储君位,总之吵得蛮厉害的”
柳扶微莫名她想起飞花说道“你以为,你不存害世之心,世道便不会为你所害所谓祸世主,从来都不一定是本人祸世。”
如今看,一切好像都在往最糟糕的轨迹走。
无论是对她,还是对司照。
“芳叔就怕再这么下去,你的身份真的会暴露。本来还怕你犹豫呢,总算姐姐你下定决心逃婚你不知道,芳叔收到你传出来的暗号都松了一口气呢。”
雨声哗哗。
柳扶微看着屋外树影摇曳,低着声道“迎亲在即,逃婚绝非易事,我也不想一走了之,连累家里。所以究竟这一步该怎么走,又要走到哪一步,至少我想听一听席芳的建议”
“这就你放放心。打从你那天和芳叔见面之后,他就一直在琢磨这事儿,连同你一样的傀儡都备了两个呢。”橙心一提这就来劲,“迎亲嘛不是天不亮就要起来了到时候人来人往的宫里的人哪能分辨得出真假呢。我们自会在路上安排些事端,反正近来长安城这种乱子不少,本来大家也说是源于皇太孙,所以就算你被一些妖异劫走或是烧死,那也是情理之中的嘛。”
柳扶微眉头一蹙这日后殿下岂非要被有心人攻击诋毁
“第二种呢”
“如果不想闹这么大动静,那只能得等你和殿下礼成之后了。”橙心从腰间递出一个香丸,“这个香丸可让人陷入春梦,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到时洞房花烛你就给殿下用上”
“为什么要用药我也
没有说我不能和殿下”柳扶微耳根微不可察地一热“那什么。”
橙心百无禁忌道“本来是无妨,但你和太孙一行亲密之举,那你将他情根还回去这件事,岂非就要露馅”
柳扶微诧然,“为什么会露馅”
“所谓情事,自要动情。平日里可能未必能第一时间察觉,好比像皇太孙那种修为的,真的同你卿卿我我,他怎么可能分不情根在不在自己的身上说不定还会发现你身上另有别人的情根呢”
柳扶微听得心肝一抖,居然打了个寒噤。
“反正你也备好了香囊,”橙心说着,顺手把香丸往香囊中一塞,“你就把这个送给皇太孙,他肯定不会拒绝的。只要这件事能糊弄过去,他总不能一天到晚盯着你吧皇宫里本来就很危险嘛,等他哪天不在,你一个不小心病死了、被人害死了也是正常啊。总之,婚后死遁就更容易了。”
柳扶微握着香囊,只觉得像握着个烫手山芋“就没有其他方法么”
“有的有的。”
橙心从腰包里掏出小册子,将席芳制定几种一一念叨起来,柳扶微连忙打住,拿过来自己看。
袖罗教果然是天下第一大妖教,光是死法都能编好多种,每一种看上去也都合情合理,甚至有的还安排了前后呼应的故事性,列举了不同的参与人物等等。
看上去也都逻辑通畅可行。
只是不管是哪一种,柳扶微总觉得各有缺憾看到最后也选不出哪个好。
橙心看柳扶微脸色不佳,只当她是担心会被抓包,道“姐姐,你为什么总那么怕皇太孙呢你真不用怕他的呀。这次不止我们,一起帮你的还有左少卿啊,你是太孙妃,无论出任何事,肯定都是大理寺负责查案,有他帮衬着打掩护,必定能够瞒天过海,不会留下任何证据的。”
听到左钰,柳扶微立刻抬头“不。我不想让左钰也摊上这浑水。”
“为什么不他本来也是你的哥哥啊,怎么能算摊浑水呢”橙心瞪大眼睛,道“你不怕你爹爹还有弟弟会难过么到时候要安抚他们,我和兰遇只怕分量不够,还是得需要左哥哥呀。再说了,等到风头过了,他也是要和我们来会和的他怕到时候教里乱,还想带你去逍遥门暂时避一避风头呢”
柳扶微竟不知左殊同和席芳已经将逃婚后的细则商讨到这份上。
而她本人竟是此刻方知。
“此事非同小可,我想自己和左钰商量”柳扶微忽然想起,“你身上的漏珠可以隔空传音,对吧”
“对哦,我都忘了,漏珠有传音的效用啊”橙心将一颗漏珠塞到柳扶微手心里,立马起身,“你等着,我这就去左府给你捎信。”
“雨太大了,今夜就”
“不大不大,姐姐,你可别太早睡呀。”
橙心生怕迟了柳扶微会改主意,也不等柳扶微唤人给她拿伞,一路小跑离开。
细雨渐密。
柳扶微攥着漏珠片刻,想起二楼阁楼窗户没有关紧,恐淋到嫁衣,拎起灯烛扶梯而上。
发现窗门半掩,正要伸臂去关,低头时看到窗台下一双淡淡的鞋印,心头惊了一跳。
有人来过。
难道又是风轻
察觉到空气中有呼吸声,她本能地拾起托盘上的尖头簪,警惕着缓缓转身。
余光轻扫,侧边的灯烛将人影拉得斜长,她竟见此刻一室之内,有两道身影。
那人早已进到绣楼内
下一刻,她听到了脚步声。
也许因地板陈旧,即使脚步不重,声音仍尤为刺耳。
柳扶微头皮瞬间麻了半边。
高挂的绣凤嫁衣宛如屏风将她与那人横亘在当中。
她一手死死握着尖头金簪,一手仍握着窗沿,做好了随时跳窗的准备。
然而狭小的暗室,模糊的影子只需几步就变得明晰。
她抬眸,目光与那人在相撞之际,浑身的血液都往脑袋上一涌。
“啪嗒”一声,金钗应声落在地板上。
来人浑身淋湿,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滑进他的眼眶,落在木地板上,渗入缝隙里。
她难以置信,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更不明白一线牵为什么毫无反应。
直到他一步一步踱近,更近。
她下意识往后退,才半步,脚后跟就碰到墙角。
小小闺楼,无处遁形。
她两只手使劲攥着裙摆,背贴在墙面上,却如立于悬崖边。
总算三步之遥,他顿足。
半阖的窗迎吱吱呀呀,荧荧烛火哔哔剥剥。
凤冠的光映衬婚服的红,映照在他优雅淡白的长裳之上,半似染了雪霜,半似披着霞光。
将与生俱来的贵和雅渲染到了极致。
美得濒危。
唯独一双眼睛里没了光。
不知为什么,窗外的雨水没有溅进来,她眼底的酸涩感陡然蔓延,她听到自己宛如梦游一样微颤的嗓音“殿下,你是何时来的”
一瞬的死寂漫长如年。
司照开了口,“你希望,我何时来”
但声音低沉且汇聚着危险“或是,永远都不必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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