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待雪听书落说起过,这姚京戒是书落的祖父林靳豪在正帝年幼时便安插在他身边的棋子,这一棋一下便是近四十年,怕是正帝也从未想过他的贴身内侍是旁人的眼线罢。
书落示意姚京戒坐下道:“祖父去世后,姚公公行事谨慎,几乎与我们断了联系,也是先皇暴毙,姚公公才与林侯府多了联系。”
姚京戒面色有些难堪,“老奴的主子是林靳豪侯爷,侯爷去世前吩咐老奴要一心侍奉皇上,不可有不诚之心。直到先皇突然驾崩,事关江山社稷,老奴才联系上小侯爷。”
待雪不解道:“那姚公公找本宫为何事?”
姚京戒抬眼看了待雪一眼,“老奴早把先皇当成第二个主子。先皇对公主有愧,生前未曾说出口,就容老奴托大替先皇说一说罢。”
待雪一怔,垂下眼帘。父皇驾崩,她并没有皇祖母甍逝那般悲伤,争权夺利的事儿分散了她的精力,可是午夜梦回时心中总是弥漫一股散不去的忧伤,到底是亲人去世了。
“那年公主为救太后娘娘独自前往一草谷,先皇心系太后迁怒于您,让您受了伤。事后他也有反省,但是碍于皇帝和父亲的颜面,没能亲自去看您。后来先皇曾叹气问老奴:待雪是不是与朕生了嫌隙?言语间很是懊悔。”姚京戒的描述很生动,待雪几乎能想象正帝说那话的情境。
待雪嗓音喑哑,“本宫知道了。”
姚京戒打量待雪沉静如水的面色,“公主定是气恼先皇传位于大皇子罢?”
见待雪不吭声,他继续道:“五皇子天赋异禀、才华横溢,先皇总是赞五皇子是六位皇子中的翘楚。可是也正是这样,自幼受过太多赞誉,五皇子对待别人的赞誉平静无波,即便来自先皇。在其他年长的皇子满脸孺慕与敬仰地看着先皇的时候,年幼的五皇子已经用审量的眼光看待先皇的所作所为。先皇长居高位,自然不喜这样的目光。”
姚京戒顿了顿,见书落和待雪在认真听,收回目光道:“而大皇子温良敦厚,舍命救父,先皇很是感动。先皇独尊皇位,却也向往百姓家的父子情谊。他一日读史传,看着仁帝治国的事迹沉思良久。老奴妄自揣测圣意,怕是那时先皇便有了改议储君的想法了。”
待雪暗自叹息,皱眉喃喃道:“那便让待晟和待玥为了皇位兄弟阋墙、反目成仇吗?”
姚京戒静默片刻,方缓缓说:“先皇有他的思量,只是突发异变,布局尚未完成。先皇怎么会希望大皇子和五皇子失和呢……。”
待雪心中终是怨正帝的,他一个人掌控全局,置他人的意愿于不顾。他想改传皇位给待晟便改了,不管待晟想不想要,不顾母后和待玥的失意烦扰。圣意莫测,她又太久不曾与正帝亲近。如今听姚京戒一席话,她有些明白正帝的想法,却不敢苟同。但逝者已逝,她不想再多加怨责,就渐渐忘怀罢。
“姚公公可有将父皇的心思告知母后?”待雪问道。
“老奴说过,太后娘娘的反应极为冷淡,想是终无法释怀。”姚京戒面上露出惆怅之色。
待雪颔首,“多谢姚公公此番前来,不知你日后有何打算?”
“老奴在宫中待了一辈子,”姚京戒垂首道,“只希望新皇不弃,留着老奴伺候一二。”
待雪点点头,“本宫会为你美言几句。”
“如此便多谢公主了。”姚公公再三谢过才离去。
待雪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父皇如何思量的已不可得知。好在如今大局安稳,待玥即将登基,我也算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不负重生一番。”
六月,待玥登基的前一日,管家已收拾好东西,侯府一行人等到新皇的登基大礼完毕便启程离开承都赶往北都。
屈神医和方慈先一天告辞,书落和待雪将他们送上马车,心中颇为不舍。他们在林侯府住了这么久,待雪姓名中早已将他们当成半个家人了
方慈宅心仁厚,前来送行的病患人多如潮,倒是一时盛况。
子非看着离去的马车,“哇”的一声嚎啕大哭。待雪的离别惆怅尽消,哄着子非进了林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