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仆从,一人一马,日夜兼程赶回了京城,因着动身晚了,除夕那晚他独自在一间小破庙与庙祝一起过的。
庙祝生了一堆火,又从外边弄了些酒肉过来:“这位小哥,咱们也算是有缘分在一起过年,我炒了几个菜,咱们且先喝些酒暖暖肚子。”
高启对酒菜完全没什么胃口,只是庙祝的热情又没法子拒绝,和他一起喝了几杯,吃了些菜,庙祝话多,几杯酒下了肚子,就开始一串一串的往外头倒话出来,一边说一边呜呜咽咽起来:“我这般年纪,没有老婆孩子,只能寄在这庙里找个遮身的地方,还不知道过世以后会怎么样呢。”
“大叔,你不必这般伤心……”高启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情况,刚刚想好生安慰几句,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怎么开口。
那庙祝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起以前的事情:“曾经也有过喜欢的人,只可惜一直没有勇气开口说,后来她就定了人家,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出阁,后来她被男人毒打,快要死了就扔回了娘家,我去看她,她那时候瘦得只有一把骨头,见着我过去,抓着我的手说要是那时候嫁给我,就不会是这样了……”
说到此处,庙祝的眼泪哗啦啦的落了下来:“每年我都会去给她坟头烧纸,可有什么办法呢,死了的人不会再活过来,那时候的日子不会再来一次。”
“大叔,”高启心中难过,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安慰他才好,看着那张老泪纵横的脸,他也情不自禁莫名悲伤起来,他心悦于慕瑛,可焉知将来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出阁嫁与他人,眼睁睁看着她受苦?到时候他会不会也如这庙祝一般,后悔不已,伤心落泪?
“小哥,你怎么也哭了?”庙祝擦干眼泪,抬起头来,见着高启脸上也有清泪粮行,不由得大为奇怪:“你别管我老头子,我只不过是在回忆过去,有些伤感而已。”
“大叔,我听了你的话,想到了自己。”高启抹了一把眼泪:“我也跟当年的大叔一般,喜欢着一个人。”
“快,你快去提亲!”庙祝吸了吸鼻子:“莫要像我一样,总想着配不上她,不敢开口去说,到时候可就晚了。”
“我知道。”高启点了点头:“我此次就是回去见她。”
庙祝咧嘴笑了笑:“什么事情,都要说出来才好,闷到心里谁又知道?不管她怎么想,你总要试一试,不试就不是男人!”
高启没有出声,他不是不想去试,他已经试过,可慕瑛究竟是什么样的想法,他到现在还不知道。篝火熊熊,上头挂着的一只鸡已经烤熟,发出了阵阵香味,可他却没有半分食欲,心里只是在想着如何去见她,见了她又该如何说。
太后娘娘不允许他回京,这次回来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当然不能再如那年一般,由祖母带着去慕府拜年,他只能是偷偷的翻墙过来——虽说这举动非君子所为,可要见慕瑛,这是唯一的方法。
此刻,他终于见到了她。
可见到了她以后,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望着她俏生生立在门口的身影,高启觉得千言万语都卡在喉咙口那处,蠢蠢欲动,你挤着我,我挤着你,可就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高启鼓足勇气看了慕瑛一眼:“阿瑛,我是回来看你的。”
这句话一出口,似乎耗去了他全身的力气,几个字轻飘飘的从口里飘出来,高启只觉得全身都软了,一口粗气跟着从口里喷了出来,热乎乎的在他嘴唇边飘忽着,他似乎觉得脸颊被火烧了一般发烫。
慕瑛有些没转过弯来,回来看她?难道不是回京城过年,顺便来看她?
“你该陪着你的长辈在家过年的。”
慕瑛的声音很低,可高启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他那颗热腾腾的心,蓦然间凉了下来,慕瑛还是这般排斥自己,是因着要守规矩礼仪,还是因着她心里真的没有他?
“阿瑛,我没有回府。”高启急切的看着她,眼中有两簇小小火焰一般跳跃:“我的病没好,我怕惊扰了府里的人,我只是偷偷溜回来看你一眼而已。”
“你的病没好?”慕瑛惊呼了一声,慌慌张张往高启脸上看了过去:“阿启,那你怎么能这样肆意到外边游荡?还不赶快回去歇着,让仆人好生照顾你。”
原来她是在乎自己的,高启忽然全身轻松下来,嘴角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