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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五台凶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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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不动兵刃?”

    大德尊者连忙合十道:“女菩萨只管动用长剑,贫僧还是用这双肉掌。”

    花真真道:“那我就不客气。”

    她从裙裾间缓缓抽出一柄细长长剑,双手一抱,欠身道:“大师傅请发招。”

    “阿弥陀佛。”大德尊者依然合十道:“女菩萨只管出手,贫僧接着就是了。”

    花真真长剑朝天一竖,圈起一朵剑花,娇柔的道:“大师傅接着了。”把挽起的剑花朝前推出。

    江湖上久闻百花帮之名,但从未见过百花帮的武功,花真真的出手,自然引起大家的注目。花双双和妹子一别十八年,不知她剑术练到了何种境界,正想瞧瞧她的武功底蕴,因此花真真这一出手,大厅上所有的人,目光全集中在她长剑之上了。

    只见花真真长剑一举,再往前推出,招式极为简单,但在她手中使出,竟然姿态美妙,宛如一枝春花,顶端绽开一株瑶葩,临风吐艳,摇曳生姿,真有“一枝浓艳露凝香”的佳妙。“百花剑法”第一招上就显得不俗。

    商翰飞一生练剑“华山剑法”素以轻灵著称,但看了花真真的这一招,也不禁暗暗点头:“这位百花帮主,能把一柄白炼精钢长剑,使得如此轻柔,可见剑上造诣,何等精湛了。”

    大德尊者身如肉团,眯着眼睛,静立不动,直等那冉冉飞来的剑花,快到面前,才尖笑一声:“来得好。”双掌朝剑花一合,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双掌合拢,响起“啪”的一声,剑花自然没有被他合着了。

    他一招合了个空,花真真早已剑势斜出,剑尖分花,幻起了三朵剑花,分袭大德尊者三处要穴。她出手轻柔,步法轻快,有如花枝招展,左右随风。方才那一朵剑花,明明就在大德尊者双掌一合之中,不知如何收回去了,竟会在一转眼之际,又攻出三剑来了。

    大德尊者一招落空,心知对方虽是一个女子,但却不易对付,口中尖笑一声,左手衣袖一抖,鼓起一阵疾风,朝三朵剑花卷去。在他想来,对方能有多大能力,他这一记衣袖,暗蕴三成内力,就是三柄长剑,也不难一拂而折。

    劲风卷过,三朵剑花倏然而没,花真真脸含微笑,斜抱长剑,缓缓后退一步,朝他娇柔的笑了笑,说道:“大师傅,承让了。”她这句话,听得在座众人,不禁又是一怔,不知她如何胜了胖和尚?就是连剑术名家商翰飞也只看出她剑上造诣极深,未曾看出她的取胜之道?

    大德尊者眯着的眼睛睁大了些,望着花真真,问道:“贫僧哪里输了?”这句话,也正是大家心里想问的。

    花真真微笑道:“大师傅看看你左手袖底就知道了。”

    大德尊者翻起左手衣袖,看了一眼,不觉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声大笑。他翻起衣袖,在座的人,都是一流高手,目光何等锐利,大家都看清楚了,大德尊者的袖底,品字形有三点米粒大小的细孔。那自然方才一拂之际,被花真真剑尖刺穿的了。试想以一支剑尖,连刺三个细孔,这手法该有何等快速?

    以剑尖刺破衣袖,要刺得不大不小,刚好米粒大小,而且要在他劲风拂出之际刺中,点到为止,这又是何等功力?花双双没想到她妹子在剑上竟然有这般精纯的功夫,一时之间,不期看得变了脸色。大家看到花真真露了这一手,正在暗暗喝彩,只不知大德尊者何以却大笑起来?

    花真真也被他笑得有些莫名其妙,忍不住问道:“大师傅何故大笑?”

    大德尊者笑声一停,尖声道:“女菩萨下场赐教,自然要在功夫上和贫僧分个高低,像这般使的花巧,算得什么?”这话听到在座诸人耳中,自是觉得他强词夺理,但他却说得一本正经,好像他的理由,十分充足。

    众人之中,只有商翰飞听懂了,心中暗道:“中原武林,继承中华悠久文化,在武功上,讲求的是精和细,比武论技,故尚点到为止,不损对方颜面,这就是儒家的忠恕之道。这大德尊者乃西域番僧,如何懂得这些道理?在他的心目中,比武自然要把对方打倒为止了,在他衣袖上刺上三个细孔,那又算得了什么?”

    花真真抬目道:“大师傅之意,咱们该如何才算分出高低呢?”

    大德尊者笑道:“女菩萨胜得贫僧双掌,才是真的胜了。”

    花真真点头道:“好吧,大师傅请。”

    大德尊者咧嘴一笑,尖声道:“女菩萨小心了。”他这会不再客气,依然左手衣袖一挥,鼓起一阵劲风,朝前拂出,袖中暗藏铁掌,右手随着左手衣袖,五指箕张,朝花真真长剑上就抓。

    百花门这一派的武功,创白花姥姥,她一生爱花,武功路数,也取法于花,故而剑尚轻柔,虽然威猛不足,但讲到轻灵,却无出其右。因此这套“百花剑法”施展开来,宛如花枝摇曳,群芳吐艳,轻盈娇柔,婀娜生姿。

    花真真一身青布道装,在对方右掌左袖攻来之时,翩然游走,手中长剑,一招未毕,二招已至。剑花一朵又一朵的飞出,有时花开并蒂,有时三四朵一簇,一个人在朵朵银花之间,恰似穿花蝴蝶一般,瞻之在前,忽焉在后。

    剑招初出时,人尚在左,剑招攻到对方之时,人已转到了右首,好像剑是剑,人是人,已经分了开来。这一来,大德尊者功力再深,出掌再重,也记记都落了空。以轻巧对古拙,自然是轻巧占了便宜。大德尊者左袖右掌,功力愈见增加,每一记衣袖,每一记掌势,俱是力足开碑裂石,沉雄古拙,别具威力。

    花真真一柄长剑也跟着愈见轻柔,在她和大德尊者两人之间,幻起无数朵银花,此没彼生,生生不息。两条人影,就好像在银花堆中,滚来滚去,煞是好看。花双双越看越是惊心,心中暗暗切齿,咀咒着忖道:“老贼婆果然有偏心,她使的敢情是“百花剑法”中的“百花争艳”了,她只传给真真,却从没在我面前提起过,哼,如此看来,你对我早无师徒之情,都就不该怪我没有师徒之义了。”她骂的“老贼婆”就是她师傅,手创百花帮的花姥姥了。

    就在此时,花真真忽然一跃而退,长剑一收,笑吟吟的道:“大师傅,现在你总该认输了吧?”在座之人,听得又是一怔,不知百花帮主又使了什么古怪手法?大家不约而同的转脸朝大德尊者望去,只见他眯着一双小眼,静静的站在那里,看不出有何异处?

    大德尊者尖声道:“贫僧如何输了?”

    花真真淡然笑道:“大师傅难道不觉得双足之间,被我剑花撞了七处穴道么?”

    “哦啊啊啊啊”大德尊者好像刚刚才发现,口中接着又是一阵刺耳的尖笑,说道:“贫僧双脚确然被女菩萨剑花撞中,不良于行,但贫僧双手还能发掌呀。”话声甫出,猛吸一口真气,身形忽然腾空扑起,双掌连击过来。这一着,倒真是大出花真真意料之外,对方双足已被制住了穴道,还能纵身扑来。

    不,他双掌同发,真有雷霆万钧之势,两股强猛掌力,汇合成一道狂澜,像排山倒海般朝花真真迎面压撞而至,这份威势,惊人至极。在座众人,俱都看得耸然动容,各自不禁替花真真担起心来:“这老和尚功力这等深厚,如若被他掌风拂中,只怕就得当场丧命。”花真真也感到极为惊骇,身形一闪,向横里侧闪出去。

    在她想来,大德尊者双足穴道受制,动弹不得,这一扑纵起来,只不过仗着深厚功力,鼓气突袭,只要自己闪避开去,他落到地上,就会站立不稳了,哪知大德尊者双掌凌空一击未中,一个肉团似的身子,快要落到地上之时,左掌往方砖上一按,身子又复向空弹起。

    身形甫起,双手圈动,把方才击出的力道,以“接引大法”带转过来,原封不动,朝花真真横扫而来。这一击的威势,较刚才更为强猛,飞旋的劲气,浪涌而出,横及五六尺宽,掌风如涛,声若裂帛。十余丈见方的大厅,都起了一阵震撼,栋梁上灰尘纷纷而下,几乎令人睁不开眼睛。

    花真真避无可避,只得双足一点,身形朝上笔直升起两丈来高。一道掌风巨流,像潮水一般,从她脚下涌出,但听“哗啦啦”一阵巨响,把西首一排花格子窗和窗下一堵半人高的粉墙,像决口一般,撞倒了七八尺宽。但就在窗飞墙坍的一片声响之中,又是“啪达”一声,一团人影随着跌坠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大家不知这跌坠地上的究竟是谁?急忙凝目瞧去,但见大德尊者一个肉团似的身子,扑卧在地。他背上骑着一个头梳丫角的红衣小女孩,右手握着小拳头,结结实实顶在大德尊者“灵台穴”上,在他左足踝上,还缠着一条彩索。

    原来大德尊者刚才从地上弹起之时,那红衣小女孩救主心切,使出彩索,缠住了他的左足,硬把他拖了下来,纵身骑在他身上,又怕他再次反弹起来,是以用足力道,一拳打在他“灵台穴”上。因为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到花真真和被推倒的墙上去了,故而没人注意那红衣女孩的动作。

    花真真飘身落地,急忙喝道:“小玫,你还不快下来?”那红衣女孩恍如不闻,连动也没动。不,她一张小脸,胀得通红,就是没有作声。

    商翰飞看出情形不对,口中叫了声:“不好。”身形一跃而起,掠到大德尊者身侧“锵”的一声,银虹乍现,一剑朝红衣女孩身上击去。

    他这一招,看得大家又是一惊,谁都料不到堂堂华山派掌门人,竟然会对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出手袭击。这原是电光石火般事,但听“啪”的一声,他剑身拍在红衣女孩身上,红衣女孩一个人应声跌飞出去五六尺外,但商翰飞一柄随身数十年百炼精钢的松纹剑,却震得断作数截,跌落地上。

    花真真朝商翰飞裣衽一礼,说道:“多谢商掌门,救了小徒一命。”

    商翰飞连忙还礼道:“不敢,花帮主言重了。”原来那红衣女孩小玫用彩索缠住大德尊者的足踝,把他跃起的人拉了下来,她骑到大德尊者背上,用小拳猛力击在“灵台穴”上。

    大德尊者当真是阴沟里翻船,稀里糊涂的被人拖了下来,更不防有人会在他“灵台穴”上重重的捣上一拳。等到惊觉,身子已经跌了个狗吃屎,小玫这一拳本来算不得重,但“灵台穴”是中枢神经所在,直接影响后脑,一时之间,自然爬不起来。但他一身内功,岂同小可,发觉“灵台穴”受到攻击,不须他本人运集真气,真气极自然的集中到“灵台穴”来,抵御外力。

    小玫终究只有这点年纪,一拳捣下,就给大德尊者的内力吸住,但觉一股大力,循臂而上,整个人立时动弹不得,这情形,商翰飞登时看出来了,他不知大德尊者一身功力,是否强过自己,只好出剑横拍,把小玫从横里推出,以化解大德尊者的内力。

    商瀚飞回过头,看到红衣女孩依然没站起来,忙道:“花帮主快去看看令徒,是否被这位大师傅震伤了?”

    花真真还未开口,只见大德尊者身子一弓已从地上站了起来,尖声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这位施主说得不错,这小女娃受贫衲内力撞击,脏腑离位,只怕已经没有救了。”

    花真真急忙掠到小玫身边,低头看去,只见小玫双目紧闭,一张小脸色如金纸,嘴角间血迹殷然,显系受了极重的内伤,生命垂危,心头不禁一凛,抱起小玫身子,抬目望着大德尊者,怒声说道:“大师傅,你是出家之人,怎好对一个小女孩,下此毒手?”

    大德尊者尖笑道:“女菩萨这话就不对了,贫衲和女菩萨动手之际,有人突施袭击,贫衲能不还手么?”大家听他一说,才知小玫果然是他有意震伤的了。

    花真真道:“但大师傅后来已经明知袭击你的,只是一个小女孩,如何还下手得这般重法?”

    大德尊者裂嘴尖声道:“既是敌人,何分大小?女菩萨虽然折了一个徒弟,但贫僧这一场败给了女菩萨,女菩萨也该满足了。”

    商翰飞一脸肃容,缓缓的道:“大师傅练成西域神功,与众不同,解铃还须系铃人,大师傅佛门高僧,慈悲为怀,就请你救救这位小姑娘吧!?

    “哈哈。”大德尊者仰脸尖笑一声道:“施主既然能把她从贫僧背上救下来,自然有办法救她了,再说贫僧若要把她救活,方才又何用把她震伤了?”

    商翰飞目射精光,怫然道:“大师佛门弟子,怎好如此说法?”

    大德尊者道:“那要贫僧怎么说?”

    花真真把小玫抱在怀中,左手紧抵在她“灵台穴”上,一股本身真气,源源度去。大德尊者说得不假,她果然是受到极强内力的撞击,脏腑离位,以致度入她体内的真气,也无法助她恢复伤势。商翰飞本是气度雍容的人,但因大德尊者残害幼童,漠视人命,也不禁动了真火,修眉一轩,朗笑一声道:“二位西域高僧,远来中原,应以慈悲度世,广结善缘,若是凭仗武功,与中原武林为敌,那是徒取其辱而已。

    大德尊者道:“施主这是什么意思?”他没听懂商翰飞的话。

    商翰飞神然严肃的道:“商某要你替这位小姑娘疗伤。”

    大德尊者摇摇头道:“办不到。”

    花真真把小玫放到地上,冷然道:“你方才败了,还不服气么?”

    大德尊者尖笑道:“不错,女菩萨若是在兵刃上胜过贫僧,贫僧就给这位小施主疗伤。”

    花真真道:“好吧,只是大师傅要如何才算落败呢?”她方才已经连胜两场,大德尊者还不认输,故而必须事前约定了,免得他又有藉口。

    大德尊者道:“这个容易,女施主只要一剑把贫僧刺倒,失去抗手之力,或是把贫僧兵刃震飞,都是贫僧败了。”

    花真真道:“大师傅说话算话?”

    大德尊者一指坐在上首的大达尊者,说道:“贫僧的大师兄就坐在上面,贫僧当着大师兄,怎敢说过不算?”

    花真真看他对大达尊者神色恭敬,知他所说不虚,这就哼了一声道:“那好,大师请亮兵刃。”

    大德尊者朝手捧降魔杵,身穿淡黄僧衣的和尚招招手道:“你把我的兵刃拿来。”

    那和尚没有作声,手捧降魔杵,急步趋出,走到大德尊者面前,双手把降魔杵呈上。大德尊者伸手接过,等那和尚退下,手中降魔杵一横,抬目道:“女菩萨若能接下贫僧九十九招,也算是女菩萨胜了。”

    他这柄镔铁降魔杵,乃是一件沉重兵器,他本身内力深厚,施展开来,招猛力劲,普通人只怕连十招也接不下来,他估量花真真功力虽高,终究是个女子,能有多大的后劲,自然接不下十九招的了。花真真怒哼一声,右手撤出长剑,左手一抬,本来挂在中指上的白玉拂尘也已握到掌中,冷然道:“大师请”她底下“发招”二字尚未出口,突然一阵银哨之声,远远传来。

    花双双眼看妹子方才和大德尊者动手之际,一直未曾使用白玉拂尘,还以为她身穿道装,拂尘只是做个样儿的。此时大德尊者使用降魔杵,她左手也加上了白玉拂尘,心中忽然一动,暗道:“如此看来,这贱人在拂尘上,必然另有奇招了。”心念方动,忽听银哨之声,愈来愈近,不觉脸色一变,倏地站起身来。

    就在此时,但听一声沉声大喝,一道人影从厅外飞掠而入,大家连他人影还未看清,一道青蒙蒙的剑光,矫若神龙,朝大德尊者闪电般卷撞过来。这一下来得十分突兀,把厅上众人看得齐齐一怔。花真真剑拂交叉,正待出手,突觉来人席卷过来的剑光,锐利无匹,剑气森寒,极为霸道,人家既然冲着大德尊者而来,她立即向后飘退出去。

    这原是电光石火般事,大德尊者冷不防半路里杀出一个人来,他虽已发现来人剑光凶猛,但已来不及避闪,口中尖喝一声,降魔杵朝前横推出去。那镔铁降魔杵极为沉重,他随手一推,就呼然有声,足见他臂力之强,功力之厚了!双方一来一往何等快速,剑、杵交击,发出“哨”的一声清响,两道人影随着一合即分。

    大德尊者内力强过来人数倍,这一震竟把那人连剑带人震出去寻丈远近,但他手上一柄比壮汉手臂还粗的镔铁降魔杵却被来人这一剑,斩断了几乎有三分之一光景,紧接着又是“哨”的一声,跌落在青砖地上。大德尊者不由蓦吃一惊,手中擎着大半截断杵,呆得一呆。

    只听万飞琼惊喜的叫道:“他是范大哥。”

    商翰飞、盛锦堂、连三省等人,这一瞬间,自然也看清楚了,那人不是范子云,还有谁来?大尊者这会也吃了一惊,他手中镔铁降魔杵,坚逾精钢,居然被来人一剑削断,足见此人手上乃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利器,半截断杵,自然难以抵挡了。他眼看范子云挥剑扑来,急忙举杵虚点,右足向前斜跨出去,身形一错而过,到了范子云背后,左手五指张开,一掌朝范子云腰上印去。

    商翰飞目光一注,怵然道:“大手印。”

    万飞琼跟着叫道:“范大哥小心背后”

    范子云不加思索,本能的左手一挥,一记“龙尾挥风”往身后拍去。双掌乍接,风起八步,响起了蓬然一声大震,两人各自被震的退了三步。不,范子云往前冲出去之后,还是收不住势,又冲了两步,才行站住。这下不但是大德尊者,连商翰飞等人,无不看得大为惊异。

    试想大德尊者内功何等深厚,尤其这记“大手印”更是掌功中最厉害的神功,范子云居然接了下来,只不过比他多冲了两步。难道他的功力,和大德尊者只在伯仲之间?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花双双目中异芒连闪,心里暗暗叫道:“这小子使的果然是“旋风掌””

    范子云突然口发长啸,好像忘了右手长剑,身形一个急旋,左手挥手一掌,朝大德尊者抢攻过去。大德尊者一记“大手印”掌力,依然丝毫没伤到对方,心知这年轻人掌上功力,不逊自己的“大手印”一见对方挥掌抢攻过来,倒也不敢大意,慌忙举掌封架。

    哪知范子云一掌出手,身如旋风,右手连挥,一个人忽东忽西,忽前忽后,不过眨眼工夫,一口气攻出了八掌之多。这八掌快逾闪电,掌势奇诡,大厅上风起云涌,尽是飞旋的掌风,一团团旋转成涡,威势奇猛。大德尊者运起了全身功力,只怕出三记“大手印”虽然接下八掌,一个人还是被撞得东倒西歪,后退了五步。

    要知“大手印”虽是西域最具威力的掌风,但“旋风掌”乃是南海风雷门无上神功,威力之强,不在“大手印”之下。他以三掌接上范子云的八掌,内功纵然胜过范子云,却等于一对三,也抵消过去了。这一阵掌风之强,厅上几翻椅倒,茶盏四飞,厅上诸人,无不瞧得凛然失色。

    范子云八掌出手,口中“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人也跟着“嘭”然一声,往后便倒。这时厅外又有二条人影,冲了进来,那是百花帮门下的冷梅萼、艾红桃。冷梅萼、艾红桃看到了花真真,口中同时道:“师傅”

    范子云飞掠入厅,到二人冲进来,总共也不过是很短的一会工夫,万飞琼看到范子云倒在地上,心头不由得大急,身形一晃,当先抢了出去。接着是连三省、商翰飞、盛锦堂三人,也一齐跟了过去。哪就在范子云倒下之际,从厅外飞进一道人影,一下到了范子云的身边,双手抱起范子云,正待转身要走。

    大尊者半截断杵一指,一下拦在他身前,沉喝道:“贫僧面前,你想作甚?”

    那人一手抱着范子云,右手一拨,喝道:“让开。”大德尊者被他轻轻一拨,一个人就像肉团似的,身不由己,连翻了两个筋斗。这下当真把跟着过来的人,全给震慑住了。

    这人约莫五十出头,衣衫褴褛,瘦高个子,头顶疏朗朗的又尖又秃,脸形瘦削,眉毛生得很开又很细小,只有眉角上那么一点,眼睛也很小,两颗眼珠转动很灵活,一口黄板牙,但张开嘴,笑得很和蔼可亲。他虽在笑,但予人以怪的感觉。

    就在大德尊者刚刚打地上站起,坐在上首一直闭着眼睛没有开口的大达尊者,双目微睁,说道:“施主举手之间,打了老衲师弟两个筋斗,自然是有名的人物了,怎么也不和老衲打个招呼,就这样走了么?”他口中说得缓慢,右手也随着缓缓抬起,掌心向外,虚空作势。

    那瘦高老头朝他嘻嘻一笑,道:“穷化子就是穷化子,那能算得什么有名人物?大师傅这是看走眼了。”他左手抱着范子云,右手漫不经意的朝前一抓,随手往身后一放。

    大家先前还不知道他这一抓一放是在做什么?但就在他五指向身后一放之际,但听“砰”然一声巨震,两扇雕花厅门,立即被震得粉碎。这下大家都明白了,敢情大达尊者在说话之时,暗中施展了“隔山打虎”一类神功,看去无声无息,实则威力之强,不在“大手印”之下,可以在数丈之内,伤人于无形。这瘦高老头伸手朝前一抓,却把大达尊者的无形掌力抓个正着,然后拉向身后,朝厅外放去。这两人的功夫,岂不骇人听闻。

    “阿弥陀佛。”大达尊者双目微睁,射出两条线一般的金光,双手合十当胸,缓缓说道:“接引神功,施主原来也是佛门弟子,想必是少林一派的高人了,老衲幸会之至。”

    “嘻嘻穷叫化可不是佛门弟子,更不敢沾人家少林寺的光。”瘦高老头脸上一直露着笑容,回头朝大德尊者笑道:“老化子要走了,你大师兄神功通玄,我不想和他较量,就请大师傅替我接着吧。”右手向空一招,朝大德尊者推了过去。

    原来大达尊者在双手合十当胸,说话之时,又已发出了掌力,瘦高老头只作不知,直待那股无形压力逼到身上,才向大德尊者推去。因此大德尊者话声入耳,突觉一股庞大的无形压力,已经压到身上,再待闪避,却已不及。这股压力,正是大师兄精修的“大手印”神功,心头一惊,急忙叫道:“大师兄”叫声出口,人已身不由己的被推出去七八尺远近。大达尊者睹状,口中低喧一声佛号,及时收回掌力。瘦高老头朝大达尊者裂嘴笑了笑,正待举步往厅外走去。

    连三省心头一急,大声道:“朋友,请把小兄弟留下。”他这一开口,商翰飞、盛锦堂、万选青,万飞琼等人,也一起围了上去。

    瘦高老头忽然笑脸一收,朝连三省瞪眼,说道:“傻小子,你连老祖宗都不认识了,还不给我滚开去?”身形一闪,快得如同魅影一般,从连三省身边一闪而过,早已经到了阶前,再一晃身,就已不知去向。

    连三省听得猛然一怔,憬然若有所悟,口中喃喃的道:“老祖宗、老祖宗,莫非他老人家”

    这时冷梅萼、艾红桃已经走到花真真的身边,低声说了两句,花真真不觉双眉微挑,两道清澈如电的目光,朝花双双直射过去,冷然说道:“姐姐,是你在梅儿、红儿她们身上,下了淫毒之药。”

    花双双看了她方才和大德尊者动手的情形,心知虽然十八年不见,妹子身手居然高出自己所能预料的甚多。一时觉得万一动起手来,自己并无必胜的把握,这就格格—笑道:“妹子何用生气,做姐姐的原是一番好意,好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惜你那女婿已被人抢走”

    “住口。”花真真气得脸色铁青,肃容道:“你果然在她们身上下了淫毒之药,多行不义,你真愧对先师”

    花双双冷笑一声道:“我早已说过,我早就不是百花帮的人了,你不用再提先师二字。”

    花真真怒声说道:“不过做妹妹的要告诉姐姐一件事,姐姐是先师的门人,也永远是百花帮的护法,这是永远不能改变的事实。如果姐姐真要背叛先师,背叛百花帮,妹子身为百花帮帮主,那时只怕也庇护不了你,只好由花王令执行,那时姐姐会后悔莫及了。”

    花双双冷哼道:“花王令,它约束得了我么?”

    花真真道:“姐姐大概没有忘记师傅说过的一句话吧“就算大罗金仙,都无力抗拒百花之王”姐姐就算练成了通天本领,又何足道哉?”这句话,虽有夸张和威吓作用,但听到花双双的耳中,她身躯不期然的轻轻震动了一下。

    这时,大达尊者徐声道:“师弟,你答应过人家,替那小女娃治伤,那就快替她把伤治好了,咱们也该走了。”

    大德尊者对大师兄说的话,就如金科玉律,不敢违拗,立即躬身道:“小弟谨遵法旨。”转身走到玫儿身边,双掌一阵互搓,朝玫儿胸腹之间,缓缓按去,然后又缓缓移动位置。

    花真真朝大达尊者裣衽一礼道:“多谢大师傅了。”

    大达尊者双手合十当胸,双目似开似闭,徐声道:“中原武林,果然卧虎藏龙,老衲有幸和诸位有此一面之缘,些许微劳,敝师弟自当代劳的。”果然不过盏茶功夫,大德尊者双掌一收,长长吁了一口气,直起身来。小玫儿“哇”的一声,张口吐出一口黑血,随着睁开眼睛,也翻身坐了起来。

    大达尊者起身道:“师弟,咱们走。”

    花双双道:“二位大师远莅寒庄,总该让贱妾稍尽地主之谊。”

    大达尊者道:“仙子不用客气,老衲兄弟只是路过宝庄,顺便拜访,另外还有事去。”说罢,合十一礼,当先往外行去。大德尊者、九头鸟索寒心和两个淡黄僧衣的和尚,紧随他身后,走了出去。花双双身为主人,自然也跟着送了出去。

    商翰飞心中暗暗好笑,忖道:“大达尊者给那瘦高老叟露了一手,给镇慑住了,再也不敢小觑中原武林,故而匆匆走了。”

    花真真看了众人一眼,裣衽道:“诸位大侠,恕贱妾要先走一步了。”

    商翰飞忙道:“花帮主请。”花真真裣衽方罢,直起身来,花香不待吩咐,手捧花令,准备先行。

    冷梅萼想起范子云之事,心中暗道:“范郎陷身丐帮阴谋之中,此事必须说明。”心念一动,立即走上一步,在师傅面前双膝一屈,说道:“师傅,弟子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师傅俯允。”

    花真真道:“你有什么话,起来再说。”

    “多谢师傅。”冷梅萼站起身,说道:“弟子说的是丐帮之事”

    花真真不待她说下去,截着叱道:“丐帮之事,自有连长老查究真相,何用你哓舌?”

    “不。”冷梅萼口中吐出一个“不”字,惶急的又跪了干去,说道:“这件事,只有弟子和艾师妹目击经过,其中只怕另有隐情”

    连三省听得心中一动,连忙拱手道:“花帮主,连某确是为了敝帮一件隐情而来,能否请冷姑娘把事实经过,详细见告,敝帮感激不尽。”

    花真真道:“连长老言重,既然如此,梅萼,你们就把看到的情形,向连长老述说清楚也好。”

    “是。”冷梅萼应了一声,站起身,朝连三省裣衽道:“事情是这样,那天下午小女子姐妹二人,途经莫愁湖,在湖上遇到范少侠和万姑娘一同游湖”万飞琼听到她提起游湖,不禁想起那天她们和范子云眉来眼去的情形,当着这许多人她不好发作,心中还是酸酸的,披了披樱唇,别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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