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她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竟然潜逃出了戒备森严的皇宫,还一个人连夜赶了四五十里路。她后来想若不是心里对慕容荀的害怕过于强大,强大到她甚至不惧怕那些可能会跑到路上的猛兽,她走不完那天晚上的夜路。当然也决计没有勇气和耐心从皇宫中潜逃出来,这一场壮举,在之后的她向来一直都是鼓舞自己一定能行、一定能走下去的鞭挞之举。
等到天微微亮,王嫱儿只觉得自己的脚已经完全的麻木。不远处有一户农家开门走出了一名农妇,大约是开始准备开始做饭给一会下田劳作的丈夫。天色极早,但星星点点的窗户亮光显示出已经有人烟的迹象。
这是出龙城南郊的一处村落,村落散乱着十余户人家,王嫱儿看见的这一户便是村里的第一户人家。
王嫱儿却不敢轻易靠近,等走近了发现那农妇模样不像是鲜卑人,这才微微松了口气走上前去。
不想王嫱儿的靠近却令那农妇犹如惊弓之鸟般连忙躲入屋里,便听闻屋里有悉悉索索的声响。
“怎么回事?”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问道。
“外面来了个鲜卑公子!”女人的声音战战兢兢道,显然对于鲜卑人她是本能的害怕。
“鲜卑人怕什么,如今国主已经下令不许随意歧视nvedai汉人。他还能如何?”男人骂骂咧咧的似乎起身。
便听见有开门的声音,一名农夫摸样的青年汉子出现在王嫱儿的眼前。
“你是谁?没事却要吓我家婆姨。”汉子口气上却没有太多的不善,大约也是不敢得罪鲜卑人,脸上却满是戒备。
但那汉子在看清楚王嫱儿的面容之后,觉得来人眉清目秀的,倒不像是鲜卑人的模样,一时间也狐疑起来。
“大哥,小弟是汉人不是鲜卑人。小弟是汉奴,在龙城城里得罪了鲜卑主子,如今没办法才得逃亡出来,准备回中原而去。”王嫱儿连忙作揖道。
汉子一听这汉语讲的可不正是中原口音,脸上的戒备方才卸下,便侧了侧身子对王嫱儿道:“快先进来吧。”
进了屋,那名农妇却还是紧张极了,一副不知道手脚往哪儿放的模样。
王嫱儿坐下身,脚底板的刺痛令她抽了一口气,苍白的脸色以及疲惫的神情都显示她确实是连夜赶路而来。
汉子观察了一阵终于是放下心道:“你得罪的是哪家贵族?”
“大哥,不是小弟不说。实在是不愿意再提,只是想来问问可有一些伤药。昨夜出城跑得太快,把鞋子弄丢了脚也跑出了皮。”王嫱儿原本走路倒是麻木了,也不觉得脚底很疼,如今坐下来却觉得脚底板丝丝的抽搐着钻心的疼。
“你脱了我看看,我们农家人哪有什么伤药,伤了都是田间山头弄些草药捣烂了来敷上。”汉子心知王嫱儿不愿意说过往大约是难以启齿。他们这里是村口的第一户人家,从前也来过不少的逃亡汉奴,大多都是有苦不能言。只是瞧着小生眉清目秀的,虽说黑了一些倒也不像是受了很多苦的模样。
然而毕竟都是汉人,便也心生帮扶之心。蹲下身就想给王嫱儿查看伤势,不想王嫱儿却缩了缩脚道:“这怎么好意思,若是如此,大哥将草药与我,我自己来便好。”
“我看你倒像是公子哥,扭扭捏捏的。都已经这样了,还弄些什么礼节。从前也是有个秀才这般,后来住了几日便都熟悉了。我叫田二,那是我婆姨。”田二不搭理,直接把王嫱儿的脚拉过来脱开鞋子。
然而田二一脱开那双鞋子却被王嫱儿那被血迹晕染鲜红的袜子惊呆了,伤得这样重还能走?!
不仅田二,连那田二家的婆姨也是惊呆了。
王嫱儿的脚底已经鲜红一片,连那鞋子也是透着血迹,如今细看才发现黑色的鞋面边底都有隐隐的血迹!
王嫱儿惊得抽回自己的脚道:“还是我自己来,麻烦田大哥帮我看看那些草药才好治,小弟姓王名墙。”
“你也姓王?!”不想田二却不放手,反而惊道。
王嫱儿也是被田二的神情一惊,方才点头道:“田大哥也认得王姓人?”
“那龙城里可有一个好官,是叫王尚书。四月多前我们这儿一户农家被城里的吴王活生生一家四口全都打死,我们当时气愤难平帮着出气,却遭到了官府的镇压预计鞭笞。还有好几户被抓进了牢里去,后来我们听说城里有一名汉官叫王尚书的,对汉人很是乐意帮助。我们又想尚书可是大人,便连忙去城里求助。
后来听说这王大人为了这事还吃了牢饭,但最后却给那一户农家讨回了公道,还让吴王赔了不少银两给家里唯一剩下来的六岁娃娃。那娃娃也是命大,那时候有事他在外头贪玩没回。若不是如此,只怕都得遭殃。”田二说起来也是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