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凌天晴作为一国公主,即使是偷偷出皇宫,身边也是有所谓的暗卫守着的。这少年的剑还没靠近天晴,便已经被打落。不仅被打落,还被一脚踹开,狠狠摔倒在地,屁股都要跌成八瓣了。
少年眉目清朗,满是朝气,虽然摔得龇牙咧嘴的,却还是忍了下来,他一抬头,却看见安宁好奇地看着他,怔了怔,“周姑娘?”
他原本是看到有个少年似乎在调戏一个姑娘的样子,话语之中还有说到要将人家好好的姑娘抢做压寨夫人。激愤之下,又仗着自己最近武功大有长进,便要出手相救,谁知道却栽了个跟头。他也没想到被调戏的人居然会是周安宁,这位名满京城的县君。
安宁咳嗽了一声,觉得少年的相貌似乎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抱歉,这位真不是登徒子,是我的好友。”为了说服自己话语的可能性,她还挽着天晴的手。
她对这少年还真有几分的歉意,毕竟人家一开始出场也算是见义勇为。
少年视线落在安宁的手上,脱口而出,“他是你喜欢的人吗?”不然周安宁怎么会光天化日之下同他如此亲密!
安宁呆了呆,然后笑得弯下了腰,“喜欢的人……哈哈哈哈。”
凌天晴唇角微微扬起,“我若是男子,定会将安宁收进后宅。”
少年听了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感情这位是女扮男装来着。他的目光落在天晴的脸上,呆了几秒,很快又收了回来,视线飘啊飘,不敢再看天晴。
安宁哼了一声,“我也希望我是男子,那样的话,我就可以把你们这些姑娘都收进后院之中,每天将你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省的便宜了其他人。”
少年在一旁听着这两个姑娘在那边大放厥词,尴尬症都要犯了。喂,好歹考虑一下他这个正宗男人的心情吧。
安宁笑意盈盈看着少年,说道:“真是抱歉,刚刚我同朋友玩闹来着,倒是让你误解了,请问你是?”
杨泽宇见安宁果然不记得他,有些无奈说道:“在下杨泽宇。”
杨泽宇……这个名字从脑海中闪过,安宁努力在记忆大海之中截取相关的信息,忽的灵光一闪。她想起杨泽宇是谁了!不就是她第一次来到京城时,参加梦芙的那马球大赛上的人吗?当时这杨泽宇还将马球踢到她这里来,若不是秦文刚好接住球,她绝对会被砸晕的。
她没好气道:“原来是你啊。”
杨泽宇显然还记得这件事,讪讪一笑。
凌天晴的脸却微微冷了下来,不吭声。不过她从一开始就没怎么说话,杨泽宇也不觉得奇怪,只有同她相熟的安宁才察觉到她不太愉快的心情。
杨泽宇说道:“不过下次周姑娘还是小心一点,若是在屋内的话还好,在外面,如此行事还是会引发别人误解的。”
他说这话倒是一片好心。
安宁心中一暖,笑道:“多谢提醒了。”
这杨泽宇的性子还真的挺不错的,明明是见义勇为来着,却遭受无妄之灾,也不生气。
杨泽宇又看了一眼凌天晴,似乎在思索着她到底是谁,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最后拱拱手,便向安宁道别。
等他离开以后,安宁才问道:“你怎么就突然看他不顺眼了?不对,你纯粹是不喜欢他的身份。”因为在杨泽宇没自报家门之前,天晴还好好的。
凌天晴哼了一声,说道:“这杨泽宇,也是父皇给我相看的候选人之一。”
安宁顿时明白她心思了。天晴现在对于驸马候选正处于抵触的心态,自然就迁怒到了同样是候选人的杨泽宇身上了。她笑道:“若是他的话,从人品来看,还是挺不错的。”
虽然莽撞了点,但也不能强求每个这个年纪的少年都像蔚邵卿那般成熟冷静。
凌天晴扯了扯嘴角,“那也不关我的事情。”
她对于自己的婚事一直都是这个态度。
安宁在心中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又说了好些话,凌天晴才转身上了马车。安宁还让她过些天不那么忙的时候,请她到宫里,因为她今年万寿节的礼物就打算画一幅油画。封了县君以后,每一年对安宁来说,最头疼的便是这礼物问题。虽然安宁也可以同其他人一样送玉如意、金雕像等一类的东西,但架不住她舍不得花这笔钱,只好自己亲自做礼物了。
凌天晴也实在够义气,直接就应了下来,道:“我到时候就说我想你了,接你进去玩耍。”她停顿了一下,在安宁耳边悄声说道:“我知道皇宫里有个地方,那里是藏人的好地方,你手头又有望眼镜那东西,平时父皇只要在御花园,拿了望眼镜后,便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的。”
安宁嘴角抽了抽,严重怀疑这位公主平时没少拿望远镜这么干——要知道安宁也是偷偷送过凌天晴一个望远镜的。
她也低声说道:“这样是不是对皇上大不敬啊。”
凌天晴声音很肯定,“没事,不被发现就不算。”
妥妥的一个叛逆少女形象。
安宁心知天晴连这个都告诉她,是为了她好。笑得眼睛都弯了,拉着她的手,“那就多谢天晴了。”
等送走了天晴以后,安宁正要返回家中,却听到杨泽宇的声音支支吾吾响起,“那个……”
安宁一看这明摆着有话要说的样子,微微眯了眯眼,“有话快说。”
杨泽宇脸颊红了红——安宁发现这位少年脸皮似乎有点薄,特别容易脸红,“刚刚那是哪家的姑娘?我怎么没见过?”
杨泽宇能够也被选来作为驸马候选,无论是家世还是长相都不算差的。他是平津侯的嫡次子,在家里头顶有个嫡亲的大哥,两个嫡亲的姐姐,一个庶兄和一个庶姐,因为年纪在家中最小的缘故,最是受宠。
安宁扫了一眼他,唇角扬起,“打听这个干吗?你不会是喜欢她吧?”
这家伙不会是看上她家天晴了吧。在她心中,天晴虽然名声不算特别好,但的确是个很好的姑娘。
杨泽宇结结巴巴道:“才、才没有这回事!”
安宁道:“既然没有这回事,那你就自己慢慢查吧,我回去了。”
杨泽宇欲哭无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安宁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然后垂头丧气地回去了。他也不明白自己的想法,看到那人冲着周安宁清浅微笑的样子,眼中似乎含着光芒,他就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不对劲了。
……
安宁的想法十分简单,若是这杨泽宇真的想知道,今天天晴可是同大公主凌天怡去她店里的,这稍微费点力气,就可以打听出来。加上她还邀请了那么多的姑娘,从她们方面下手也不难。
倘若杨泽宇连这点力都不愿意使,那还是莎哟娜娜吧。
在送走了凌天晴后,安宁便开始让家中下人将那些玉牌一家家送过去,每一个都是装在精美的小盒子中。每一张玉牌编号对应的是哪个人,她都有登记在册,打算今天便再抄录两份,放在店铺之中。这样她这里有备份,店铺里的丫鬟也有。
这玉牌自然是可以送人的,但若是送人的话,得到她们店里备注一下。
安宁忙活了一整天,才搞定这件事。与此同时,她这店铺的名声也渐渐传了出去。
在八月十一号,也就是第二天的时候,店铺里的牡丹等人就收到了不少要买会员卡的人。至于贵宾卡……大家都清楚这东西不是花钱就能买到的。
安宁第一天所请的那些姑娘们都不予余力地给安宁宣传了一把,说得天上有地下无的,特别是那几样的运动。所以八月十一号的时候,有好几个姑娘都跑来定了那包间。
安宁计算了一下,单单八月十一号,纯利润就有一千两。毕竟包厢一个时辰也是需要十两银子,一天就算只营业五个时辰,也有五十两,六个包厢便是三百两。其余的利润,则是在吃食上。安宁这桃花源中,每道菜的价格都不算便宜,但味道够好够精致,消费的姑娘们大多不缺钱,反而还觉得贵的有道理。觉得一碗一两银子的是糖蒸酥酪才配得起她们的身价。两百道的糖蒸酥酪,在大清早开门没多久的时候,在一个时辰内就卖光光了。
除了糖蒸酥酪以外,卖的最好的便是各种水果冰。
桃花源的厨娘一共有五个,每个雅室都会留一个丫鬟服侍。不少不打算去雅室玩耍,只打算吃美食的,一般都会选择坐在一楼的沙发上。因此一楼一般也有六个服侍的人,两人负责结账,两人负责点单,另外两人则算是服务员。
安宁在看过账本,发现收益比想象中的好,一开心,拿出收益的5%,作为大家的红包。平摊一下,每人至少也能够拿到四两银子,一时之间,人人则是喜笑颜开。
这样一个专门为姑娘准备的会所,为了以免有不长眼的男子上门,安宁特地从蔚家请了四个身手十分不错的护卫。虽然她觉得应该不至于有男的蠢到知道这店是她开的,还硬是要上门。但据说每年还真有一些外地来的愣头青,在自己家乡呼风唤雨,便觉得来到京城也一样。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护卫工作还是得做好,总不能等真的出了事以后,才来亡羊补牢吧。四个护卫中,有两个是男子,只在门口守着,从不进屋内。还有两个是女护卫,坐镇店铺之中。这四人每个月的月钱都是十两银子。因为这种天气比较热,所以安宁还吩咐牡丹她们,每隔一个时辰,就给他们送水,偶尔还会送上一份水果冰。
因为新店开张的缘故,她在头三天,也都呆在店里,顺便教导那些丫鬟们如何应付一些突发事件,等看大家都学得差不多了,才放手。
这三天内,桃花源的贵宾卡一共送出去了三十份,会员卡则有一百八十份。
在八月十五号的时候,李艳终于来到京城之中,同她一起过来的,还有当初一起去宣州找陆凤瑶二堂姐的人手。陆凤瑶的二堂姐陆凤萱出乎意料,在出嫁以后过得还不错。她那丈夫是真心喜欢她,所以才会去花了大笔的银子求娶回来,虽然家中也有两三个姨娘,但这些姨娘丝毫不曾动摇过她的地位,她又已经诞下了一子一女,因此自然不愿过来。
安宁和陆凤瑶本来就希望她们能够过得好,若是过得不好,就接她们过来。既然人家生活美满,自然没有打扰的道理了。
在见到李艳的时候,安宁十分开心。她同李艳也有半年多没见面了。李艳倒是没有太大变化,虽然神色因为多日的奔波而略为憔悴。安宁直接将李艳安排在她的院子中。在李艳亲自过来的时候,她便确定,李艳便是那叶家的大小姐叶燕。
李艳在梳洗过后,有点湿的头发直接放了下来,她坐在床沿边,神情有些惆怅,“再没想过我还有见到奶奶的一天。”
从她的神态和语气来看,她对于叶老夫人是很有感情的。
安宁握住她的手,问道:“你早该来见她了,老夫人最挂念的便是你。你即使不想认你爹和继母,也可以偷偷同老夫人相认啊。”
因为她们两个说的是机密话的缘故,安宁早就将其他人打发了出去,房间之中只留下她们两个人。
李艳直直地看着她,说道:“我当时不是被拐的,而是被卖的。”
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讽刺的笑容,“我那继母,生怕我被拐了以后,还能逃出来,直接将我卖进了青楼之中。”
安宁倒吸一口冷气——她原本以为是叶江氏只是让人将李艳拐卖,结果没想到居然这么狠,直接送她去青楼之中。
李艳目光森冷,“在我十四岁的时候,从那青楼之中逃了出来,却又遇到了那拐子。”
安宁沉默不语,也就是这一次被拐卖,李艳便同她相遇了。正是因为在青楼的那段经历,她才会对自己的身体那般不在乎,用身体换取了生存,甚至在有余力的情况下帮助了她们。当时若不是李艳给她送来那药,恐怕那时候发烧的安宁不一定能支撑下去吧。
“从小到大,奶娘便告诉我,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活下去,看着那些人的下场。”她的语气明明没有太多情绪上的起伏,却有一股的悲愤萦绕其中。在李艳的心中,她更偏向于将自己当做李家人,而不是叶家,所以才会直接改名叫李艳吧。
“只是等我从青楼之中逃了出来以后,却发现当年害外祖家的,抄家的抄家,被贬得被贬,我竟是无从报复起。”她脸上浮现出一丝的苦笑,她当时在青楼之中,支撑她活下去的便是报仇的念头。在青楼里,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叶江氏特地吩咐过的,那老鸨将她与外界隔绝开来,她竟是一无所知。
“那你当时没想过报复叶江氏吗?”以李艳的性子,若是知道自己是被继母发卖的,哪里忍得下这口气。
“我是三个月之前才知道这件事的。”李艳那双眸子像是最深沉的夜色,想要将一切吞噬进去,“我当时在平和县,恰好遇到了以前一个青楼里的姐姐。她被一富商赎了出来,但是日子过得不好。在我们遇到的时候,她便告诉我,当时我是被我那继母给卖了的,而且我那继母还向老鸨要求,一旦我来葵水了,定要让我接客。”
她的眼中迸发出仇恨的目光,“所以即使你没有写信给我,告诉我奶奶的事情,我也肯定会来京城的。”
说到后面,她原本平静的声音不复,带上了哽咽,“我,我以前一直以为是自己贪玩,跑了出去,才会有那样的遭遇。我根本就不敢见奶奶,怕她知道,也怕玷污了李家的名声。当年李家的女眷为了不受侮辱,全都选择了自戕,我若是以自己的身份出现,又被翻出那过去,我如何对得起李家……”
李艳打从心里,只把自己当做李家人,所以所关心的只有李家,根本不在乎叶家。
安宁第一次见她如此的失态,忍不住抱住了她,拍了拍她的背,“想哭就哭吧,现在谁也看不见你哭的。”
李艳一直以为看似云淡风轻,对于再多的遭遇侮辱都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心中却埋藏着这么一段凄惨的过去。同她相比,安宁简直要幸运非常多。
安宁便没有听到抽泣声,半响之后,却感觉自己的肩膀一片湿润。
等李艳重新抬起头的时候,安宁松开了手,看见她眼眶红红的,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叶和风当年状告李家的事情告诉了她。李艳本质上是一个十分重情重义的人,安宁怕她不知道叶和风的真实面目,反而因为父女的感情而对他有所期待,那么到时候受伤害的肯定是她。
李艳如遭雷劈,脸色比纸还要发白,自己的父亲,为了自己的利益,害得外祖一家满门抄斩。这样的打击让她差点晕厥过去,她死死咬着下唇,粉色的唇瓣上被她咬出了血。
她却浑然不觉,只是怔怔出神。
安宁并没有打扰她,直到李艳自己回过神来。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她似乎已经做下了某个决定一样。
“我知道了。”
安宁真的很同情她,偏偏这种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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