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拿起桌上杨蕊送来的帖子。帖子是大红色,上面用金刻着一朵的牡丹花,富贵逼人。杨蕊是前五天来到京城的,打的是代替家人看望哥哥的旗号。实际上便是看一下她那未婚夫如何。这门亲事是杨蕊的父亲同梅家定下的,两家一个清贵,一个有钱,在别人眼中也算门当户对。
杨蕊从小在家中就受宠,她想要到京城中,看看未婚夫长什么样,她爷爷立即就派人送她过来。杨蕊送来的这帖子,是请她四月底过去玩耍。那时候安宁没有什么事情,倒是可以看看。
玉容等安宁看完帖子后,说道:“如果是那个梅家的话,我倒是知道一些。”
“哦,那梅若源为人如何?”
玉容说道:“梅若源的父亲梅斯同原本也算是老侯爷的门人,老侯爷还在世时,也曾拜访过几次蔚家。老侯爷去了后,才慢慢疏远了起来。梅公子在去年的时候,还来过府中一次,也称得上是一表人才,为人有些单纯。”
安宁说道:“只要人好,配得上蕊儿就好。”
这样看来,梅家同蔚家还算有点渊源啊。
她放下帖子,便听到了桂圆的声音,“静静,你跑慢点。”
然后一头狼就这样窜进了安宁的屋内。
几天没看见她的静静见了安宁,立即亲热地凑了过来,摇晃着毛茸茸的尾巴,不时嗷呜叫着,眼神怎么看都有些小委屈。毕竟安宁常常瞥下他,自己外出。
安宁咳嗽了一声,摸了摸静静的毛,又皱了皱鼻子,“你又到哪里去滚了,怎么有味道?”
静静平时一般也就是三天洗一下澡。安宁当时去庄子之前,就给他洗过一次的澡。
周慧款款走了过来,笑着说道:“听说静静昨天和贝贝两人在草地那边玩耍呢。玩了半天了,贝贝玩好之后就洗澡了,静静你知道的,别人给他洗,根本就不买账,所以就等到你回来。”
沈家特地在距离周家不算远的地方买了一个二进的宅子,坐马车过来,也就是两刻钟时间,沈以行白日在国子监念书,周慧有时候就会回娘家。反正在京城的沈家,也就只有她和沈以行两个主子在,原先还有一个沈家的二伯家在,但是开春之季,沈家二伯正好谋了一个外放的缺,全家都一起过去了。上头没人压着,周慧即使天天回娘家也不会有人有意见。
安宁也笑了,看着周慧下意识扶腰的动作,眼神有些促狭,看不出沈以行还挺给力的嘛。
周慧没看懂她眼神的意思,不明所以地回了一个无辜不解的眼神。
安宁也没好意思调侃她这十分不纯洁的领域,毕竟按照常理,她应该不懂这些的,她转移话题,“我等下就给静静洗澡。”
静静听懂了洗澡两个字,又嗷呜了一声。
安宁让人直接抬了一桶的热水过来,开始给静静洗澡,所用的澡豆也是她特制的,吃进去也没事的那种。周慧看了一会儿,便进屋去同周李氏说话。
周李氏看见周慧,便将面前的枣泥山药糕推到她面前,又问道:“如何?有消息没有?”
周慧脸微微红了红,说道:“奶奶,我们成亲还不到半年,担心什么。”
周李氏叹了口气,“沈家这样的人家,能早点生下一子半女才好稳固你的地位。”周李氏的想法正是大多数人的想法,他们恨不得自己的孙女女儿一出嫁就立马有了身子。
周慧笑容有点羞涩,又带着甜蜜,“以行说我们不着急呢,以行说婆婆也是成亲一年多后,才生下的大姑,所以我们根本不用担心。”
周李氏道:“以行我倒是不操心,你婆婆也是好的,我只是担心你沈家其他的长辈。”
沈家有好几房在呢,沈以行作为沈家这一代最出息的,基本被当做沈家新一代的家主来看待的。当时他的婚事也是被大家紧紧盯着,不少沈家伯母都想要推荐自己的娘家侄女来着。结果谁知道横空出现一个周慧,直接就占了这位置。只是周慧是安宁这位县君的侄子,周李氏也是四品的诰命,沈以行又是因为周家的缘故,能有进入国子监深造的机会,再加上当初那镇住所有人的丰厚嫁妆,所以才没有什么人敢说什么。但是若周慧一直没有诞下一子半女,恐怕不少蠢蠢欲动的人就要探头了。他们不一定会做点什么,但一些小举动也足够恶心人了。
周李氏想到这其中关节,心都要操心碎了。
周慧向来聪慧,自然也知道周李氏担心的内容,笑了笑,“奶奶,不用担心。卫先生也给我看过身子的,说我身体十分健康,没有问题。”现在还没来孩子,也就是缘分问题。再说,才半年时间而已,她根本不着急。
周李氏想到这一出,也松了口气。对啊,她孙女身体很健康的。她又忍不住向周慧普及一些常识,比如说哪个姿势比较容易受孕,哪个天数可能性更高一些。这些都是周李氏特地去问卫先生的。
周慧听得面红耳赤,强忍着羞意,还是听了下来。
当安宁给静静洗完澡,打算去拿毛巾给静静擦身子,静静的毛巾在前几天便一起清洗干净,晒在院子中。之后便收在了安宁院子的正堂中。周慧和周李氏都在她那正堂中说话。
安宁一走进去,周李氏便被她吓了一跳,停住嘴不说,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睨了安宁一眼,“你走路跟猫儿似的,都不发出声音啊。”
安宁笑道:“哪里是我的问题,明明是娘你们说得太起劲了,没听到。你们在说什么呢?”
刚刚她进来的时候,这两人刻意压低了声音,说话轻悄悄的,安宁根本没听到内容。
周慧原本红艳欲滴的脸颊越发红了,端起一茶杯,慢慢喝水,就是不看安宁。
周李氏眼一横,说道:“不是什么事情,我们在说几个滋补身体的食谱方子呢。”
安宁一看就知道她在说谎,她猜一下也能猜出是什么事情,装作相信了的样子,又去扯出一块长长的白色毛巾。
然后拿去给静静擦好身子。
周慧同周李氏和安宁又说了一些话,还跑去看了看安宁的那盆墨兰,点了点安宁的额头,“你啊,这样价值千金的兰花,好歹多上点心啊。”
她这位姑姑,直接把这兰花当普通的兰花茉莉养了,周慧看了都心疼。
安宁笑道:“你若是看不过去,就带回去养吧。”
周慧摇摇头,“如果是普通的兰花也就算了,这盆我可不敢要。我前些时间闲着没事,找到了一本关于记载着墨兰的书籍,我等下将上面一些照顾的要点抄写给你,你平时可别忘了好好照看。”
安宁点点头,她也不想好好一盆价值万金的兰花被她照顾得连一万两都卖不出去。
整篇的要点写下来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周慧写完后,有些疲倦,还小憩了一把。
安宁也跟着一起睡了个午觉。虽然周家里有周慧的屋子,但周慧懒得过去,便在安宁这里窝着了。午睡过后,周慧才又回到了沈家。
安宁则是住在家里,这几天闲着没事,就多写了几章的封神演义。她打算将封神演义写个二十回,再直接送到楚季同那边。至于季延一之前送来的那稿子,她也抽空修改了一下,让人给季延一送了过去。
等送过去以后,季延一又送来了一份新的稿子,另外还有一份的礼物,美其名曰是修改费。
他送来的是一个小弓弩,小弓弩十分小巧,杀伤力却不弱,射程至少有两百米。小弓弩是用一种安宁也没看出种类的木头制成,拿在手中很轻,可是却十分坚固。最外面的那层皮更是磨得油光可鉴,一点也不扎手。安宁一见这礼物就喜欢上了,试着发射了几回以后,越发爱不释手。这东西留在身上,也算是一个保护自己的杀手锏。
恰好卫先生从安宁之前给她的那颗解毒丹中,研究出了些东西,其中就有两样毒药和一种迷药。那迷药见效十分快,沾染上一些就可以让人昏迷了过去。毒药的毒性丝毫不比鹤顶红差,而且胜在无色无味。季延一还连带送了十把小巧锐利的小箭矢过来,同小弓弩正好相配套。
安宁拿出其中的四个,在上面用红色颜料做了标记,然后涂抹上那两款的毒药,三个则是抹了迷药,剩余的三个暂时留着,什么都不涂。
不得不承认,季延一这个礼物可谓是送到她心坎里了,所以安宁给他看文的时候,也越发的细致,还会特地抄录一份新的,然后在旁边写上她建议的修改内容或者是备注。
卫先生除了那几款新的毒药,还弄了一个弱化版的解毒丹,效果自然比不过沈以南送给她的那几颗。但也可以减轻大多数毒药的药性了,比起以前研制出来的,可谓是一个巨大的进步。卫先生还将这取名叫做辟毒丹。
安宁收了一瓶在自己身边。
她所收到的礼物,可不仅仅是季延一给的,还有来自蔚邵卿。
在她回到周家的这几天,蔚邵卿几乎每天都会让人送来一样小礼物,今天可能是一盏精致的灯笼,明天可能就是一个一笼的花折鹅糕,后天又捧来了一个小冰碗。这冰碗是将那白萝卜雕刻成一朵的莲花,放碗里盛上水,然后将其冻住。那花瓣薄如蝉翼,叫水一冻,姿态万千,宛若水中仙子,雅致到了极点,一送过来,不仅安宁喜欢,就连其他人看了也觉得稀罕。
周李氏更是啧啧称奇,“这月份,能弄到冰可不容易。”现在又不是冬天,若是冬天的话,直接将雕好的萝卜花放水中,搁外户外一个晚上,第二天自然就冻成了冰花。但现在都快五月份了。
玉容说道:“你看这花十分自然地和冰融在一起,可见不是将冬天储存的冰刻了放碗里,再将花搁上面。更像是花放水中后被直接冻住了。”说罢,她也觉得不明所以,不知道在这种天气如何做到的。
安宁却是抿唇笑了笑。恐怕是用硝石制冰的方法吧。蔚邵卿估计是先把萝卜花放碗里,加上水,让它漂浮着,然后再将整个碗放在一个装满水的桶中,再往这桶水加硝石,硝石与水反应,吸收大量的热,自然将碗给冻住了。
这些话她却没说出来,只是捧着冰花笑。
果然在送来冰花以后,蔚邵卿又让人送来了一袋的硝石,硝石一共有十斤的样子。这些硝石,拿来制一个夏天周家所使用的冰是足够了,而且还可以送人呢。
因为担心受潮的缘故,这硝石还特地用了好几层防潮的袋子装着,收在木盒之中。木盒是夹层的,夹层中填着石灰、木炭等混合物,这两样都是用来防潮的东西。
桂圆看着这硝石,一脸疑惑,“这东西是做什么的?”
安宁笑道:“夏天拿来制冰的。”
桂圆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冰块不是应该冬天挖了,储存在地窖中的吗?怎么可以用石头制成的?”
在惊讶过后,桂圆又嘟囔道:“不过表少爷这几天是怎么回事?怎么每天都让人送礼物过来了?”
以前蔚邵卿虽然有时候也会送东西,但一般是圣上赏赐下来的贡品,他挑拣几样安宁可能会喜欢的东西送来,频率大概就是一个月一次的样子。哪里像现在,每天都送,送的东西虽然称不上昂贵,但也都是这个年纪的小女生会喜欢的东西。
安宁原先还没往这方面想,一回想,记忆顿时回溯到蔚邵卿告白的那个时候。那天因为后续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又是陷害,又是狗咬狗的,她只顾着看热闹,都忘记了这件事。如今一回想起来,脸颊又涌上了一股的热气,耳垂也烫的惊人。
那冰花放了一天后,冰块便融化了,白萝卜花则被静静叼去玩耍,但碗安宁仍然留着,就搁在窗台上。
她也弄不明白自己对蔚邵卿的心思,虽然对他有着好感,但是戒备也是存在着,这导致她根本没法在听到对方告白后,就顺理成章甜甜蜜蜜地和他谈起一场恋爱。
只是在收到告白时的喜悦并非作假,这喜悦中也混合着一缕的不知所措。当意识到蔚邵卿这些天每日送东西过来,是在讨好她的时候,心中更是涌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甜蜜。
不过她的反射弧也实在有点长,居然到现在才想起应该害羞这件事。
安宁将那天青色的刻花折腰碗拿在手中把玩着,目光没有焦距地落在远方的空气。
越是考虑这件事,她就越发纠结。她可没有忘记蔚邵卿以前对她说过的话语,他曾经说过若是有遭一日,她知道他留在她身边的原因,她很有可能会因此讨厌他。安宁虽然许久没想这件事,但是没想并不代表着不存在。只要这个心结没有解开,她恐怕就无法真正投入这段感情,而是小心翼翼控制着心中的情愫。
她唯一庆幸的是,蔚邵卿也没有要她现在给出答复的意思,只是像温水煮青蛙一样,对她更好一些。
安宁忽的想起了无论是蔚邵卿还是慕清玄,都表示会在她及笄之时告诉她,她只知道及笄之日在古代代表着女子成年,难不成这其中还有其他的讲究不成?
安宁终究不是那种会郁结于心的人,在纠结了几天后,见蔚邵卿仍然每天送几样小礼物过来,便放开了心。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
她纠结的这两天,玉容和桂圆窥其神色,都不敢太打扰她,平时做事都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直到安宁又恢复了往日洒脱从容的神情,两个丫鬟才都松了口气。
玉容更是提醒她道:“姑娘,少爷的生辰也快到了,姑娘是否准备好了礼物?还是我来准备?”
若是玉容准备的话,那就是那种普通的看不出诚意的笔墨纸砚,若是安宁亲自动手准备的,即使只是一张纸,蔚邵卿都能欣然收下。
玉容抿了抿唇,还是忍不住为她前主子说话,“姑娘之前送那沙盘给季将军,少爷虽然不曾在我面前说过什么,但奴婢度其神色,少爷很羡慕季将军呢。”
最让玉容欲哭无泪的是,当时她在少爷面前信誓旦旦表示那东西肯定是给少爷的礼物,结果她家姑娘一转身就将东西送到季将军府上,她的一张瓜子脸都要被打肿了,好几天都不敢出现在少爷面前。
安宁想到这件事,不由生起了小小的愧疚心。
她想了想自己能够送的礼物,在想了半天后,决定画一幅蔚邵卿的画像。大家都知道安宁琴棋书画上,书写尤其出众,绘画则只是一般。却不知道,安宁擅长的不是水墨画,而是油画。前世的她,甚至还曾经动过了考美院的想法,只是觉得走这条路线太过缥缈,她虽然在油画上有些天赋,这样的天赋却不够支撑她去实现成为画家的梦想,转而规规矩矩地念书,考上重点的大学,只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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