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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辘轳金井,满砌落花红冷。蓦地一相逢,心事眼波难定。谁省,谁省。从此纹灯影。
——纳兰性德如梦令
这些日子延禧宫里暗中添了不少的人,乍看这些人只是寻常的宫人,可看得久了便知这些人都是内务府里极精明的人。他们也不死守着门户,只是经常在附近走动,一有人走近,便被无声地拦开了。
储秀宫里派人来看过几次,都不得门而入,最多也就是派了个丫头在另一头守着,看什么时候送了白绫子进去也好知会一声。
过了晌午,趁着有人用饭的时候,两个桃粉色宫装的高挑个儿一前一后紧跟着来了,前面那一个是念月,等到了能看见延禧宫的地方,她微微侧过头去:“主子,那位就是顾大人说的梁公公,您看,要不要奴婢陪着进去。”
“把东西给我,梁公公那儿你在打点一下。虽然有顾大人的人情,可银子上还是少不得。”霜若接过念月手里的食盒,关心则乱,念月虽然知道了她的怀疑,可要是进去了,说不定就得闹起来。
念月虽然不甘愿,可也不得不点头。梁公公叮嘱了霜若,那些个用饭的人一会儿就回来,要说什么得赶快。霜若依言而入。雪颜住的是西厢房。里面收拾得很是素净,榻上、桌上都铺着淡青色的绵绸,正厅里还供着一尊佛像,前面上着三炷清香。
转到了偏厅里才瞧见雪颜,她正一样一样地擦拭着匣子里地珠玉首饰,擦拭完了又一样一样地放回去。见霜若来了,她慢慢地转过头去,这一刻她已经等很久了:“你终于来了,是来给明珠格格报仇地吧?怎么,是鸩酒还是白绫?”
“鸩酒、白绫都不是我说了算。”霜若把食盒打开。里面只是些寻常吃食“今儿来只想问你一句,珠珠是不是你害的?如果是,你把经过说一遍给我听。”
想不到霜若会问得这么直接、冷静,雪颜的嘴张了又合,断断续续地道:“明珠格格一向眼高于顶。跟你一个样儿。我看着不舒服,就一把推下去了。要杀要剐随你的便。这些个事儿我就不信没人在你耳边嘀咕。”
“那华莹呢?”霜若淡定地问,雪颜那一刻的迟疑已然出卖了她,只是究竟是什么让她甘愿担下这样的大罪。
雪颜凉凉地唏嘘,低下头合上匣子:“没用的小孩子,不禁吓。又怨得了谁?”
“你的女儿紫韵格格也是在这个年纪没的。我不相信你会下得了手,何况这并不是高明的办法。也许,那天你是想救珠珠。”霜若紧紧地盯着她地眼。不许她逃开半分“这事儿是有人逼着你认的,是么?告诉我,我可以在皇上那儿替你缓缓。”
“是也好,不是也罢,凡事都要有人证、物证,要是有了这两样你还会来问我么?何况要是有了,就算有天大的理由,我也不会在这儿了。”雪颜笑笑,她言尽于此,就当她所做的是为了颙>会给皇上惹祸,欠他的,这一次算是还上了。”
这是一桩无头公案,雪颜只是代罪羔羊。听得外头念月高声说话,知道用饭的公公回来了,霜若抿唇一笑,她拉住雪颜已然干瘦下去地手,这就算是一笑泯前仇:“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或者有什么让我办地?”
雪颜微微一笑,强忍着泪水和原已放弃的不甘:“我这一辈子爱得太累,是该歇歇了。这样也好,我一走,这事儿就算了了,大家都不用为难。”她咽下泪水,眼中血丝难掩“替我照顾好皇上,雪颜今生就此别过了。”
“我懂了。”霜若点点头,每一步都似有千金重。上一次她送别了玉瑾,这一次是雪颜,两个有错却不至死的人。这两人都是因她而死,再这样下去,不知下一个会是谁。
“等等。”雪颜叫住她,跌跌撞撞地过去,把方才收拾的匣子交给她“把这个交给我阿玛,他是个穷旗人,这些能让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还有,替我照顾华莹,那孩子可怜。”
外面一派灿烂,开门时照进来的光灼痛了她们地眼睛,时节要么应景,要么就是这么不知趣。她们相视一笑,目中含泪且笑,都想起来了从前地事。少年不知愁滋味,那是她们最好的时候,可那时候她们只想着快点长大,快点来到这九重宫阙当中。
门缓缓地关上了,霜若看着雪颜的脸消失在门缝间,她头也不回地出了延禧宫。见到梁公公时,她笑着道了谢,再也不看延禧宫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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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早已在神武门外候着,霜若出了延禧宫就来到了这儿。出宫地事儿定要瞒着颙,正巧颙去看病中的绮雯,让楚秋在房中装成她的样子,瞒过一众宫人,这事儿也就揭过去了。
拣着小路走,一路上也没遇见什么人,清清静静地到了凌云寺。上山的时候正逢日头西沉,红彤彤的日头不若白日光芒四射,内敛中透着雄浑。行到山顶上,这通红的圆镜仿佛进在眼前,每向前行,就像要走进去一样。
明珠格格在此停棺,门口的小沙弥一看见宫里的腰牌便带她们进去。念月只说要替贵妃对格格说些话,小沙弥便关门退了出去。
在看到珠珠的一刹那,霜若的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之前对自个儿的告诫一下子便灰飞烟灭。珠珠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比以前苍白了些,风过时她的发丝动了动,这点生气使她放佛下一刻就会睁开眼来,唤她一声额娘。(求月票,推荐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