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来撤碗盘擦桌子,又奉上两杯香茶漱口。等下人全出去了,门也关得紧紧。静君坐在椅子上,脑子有点儿疲惫,用力揉捏着眉心,然后问唐青:“现在说说情况吧。首先,二哥怎样?”
睿亲王也看着唐青。唐青用一贯平淡无波的声音说:“主子莫急。王爷不在的时候,云州军权暂时控制在舒家手里。二爷虽然被云州太守设计抓去,可他们投鼠忌器,不过是拿二爷当人质保平安,眼下京城那边还没有传来消息,司徒云是不敢伤二爷的性命的。”他明明身无一官半职,说起权重一方的云州太守名讳,竟然也就和说起自家犯事的伙计似的,语气中既无愤怒,也听不出畏惧,分明就是没把那个朝廷大员放在眼里。
静君手指敲着桌子道:“我真不明白我们家怎么得罪了他,竟然证据不明,就咬死了是我们家害了皇叔!”
睿亲王现在听到“皇叔”两个字就郁闷,不过当着外人面不好和她抱怨。此时抱起胳膊,沉着脸道:“这事儿本王倒是知道。司徒云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上回他儿子司徒墨病重,兰若义假装神医医好了绿水村的百姓,他强行想把兰若义劫走的时候被你的两个哥哥阻止,卿遵还差点儿和他的手下打起来,当时是闹得很僵。这次见本王失踪,应该既怕担责任,同时又落井下石。”
舒静君冷哼一声:“当时还不如让他把兰若义掳走呢,我看他这会儿哭不?!亏我往日叫他一声叔叔,真是卑鄙小人!”
唐青看静君气得脸色发白,气息不稳,便道:“他也遭了报。前阵子他不是给儿子娶亲冲喜么,结果没三天他儿子就病死了,喜事变丧事,我初到云州就听到这里的百姓人人交口相传。”
静君一怔,当初她正是在参加司徒墨的亲事那天得知睿亲王遇险,然后发生后面一串儿事的,没想到司徒墨竟然这样命短。顿时也不好说死人什么,只叹了一声,苦笑道:“他这是把失去儿子的怨气全发泄到我们舒家了。其实兰若义精通毒药却并不精通医术,全云州的杏林高手都救不了他儿子的命,他当日就算抢到了兰若义又如何?不肯认命,反而累的我们舒家替他承担。”
唐青安慰道:“有些人高高在上惯了,永远不会体谅他人,也永远看不见自己的错处。这本就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不过这人委实阴险。主子您前番捉到了那个兰若情,本来可以为您作证,证明劫持王爷的是假扮您的兰若义。谁知司徒云一口咬定不信,甚至威逼她翻供。眼看兰若情要坐实您的罪名,那李司马本来默不作声看守在她旁边,竟忽然抽出刀劈死了她,同时指着司徒云大骂,说他假公济私挟怨报复,不忠不义要害王爷于死地。当时场面之嘈杂混乱简直难以言说,王府、舒府和太守那边顿时剑拔弩张,谁也不信谁!一时又互相牵制不敢妄动,便同时发了折子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去!至于皇上最后打算派谁来,这就不知道了。毕竟王爷失踪干系太大,皇上应该不希望张扬。”
睿亲王听得脸色沉重。唐青淡淡几句话,说得却是这么凶险万分的局面。静君心乱如麻,问道:“家里人除了二哥被抓,其他人可还好?!”
唐青道:“老爷大爷身体康健,其余人虽气愤填膺,倒也无碍。”
他话虽少,静君一向信任他,这才慢慢放下心。
又有些犹豫地问道:“那李司马杀了兰若情,他……他现在情况又如何?”
睿亲王不由得看她一眼。李司马就是李修文,他知道此人对静君的情愫。
唐青道:“李司马忽然杀了兰若义,王府那边已经容不下他了。太守府被他坏了好事,更是恨之入骨,欲杀之而后快。舒府虽然情势艰难,老爷却发话要收容庇护他,说他既然帮了舒家,甭管其他,一切等京城里来人再说。”
静君听了以后神情复杂,有点儿动容。明明已经情断今生,虽然情势所迫,当时不得已把兰若情托付给他,却也没想到这人竟能为自己做到这种地步。
睿亲王感受到她心里的情绪,暗叫不好。虽然他和李修文意气相投,虽名为主从,实为朋友。对这人的才华和品性也都十分欣赏,但他可绝不打算把心爱的女子拱手想让。立刻咳了一声,正襟危坐,岔开话题问道:“王府现在的情形如何?”
唐青看他一眼,又看静君一眼,这才不很情愿地回答:“王府里有人相信太守府,有人相信舒家,因为一直找不到王爷,已经快乱套了。”
睿亲王呵呵一笑:“这么容易就乱套了?真是丢人!看来本王得早点儿回去敲打敲打他们了。”
他虽然笑着,眼神却很有点儿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