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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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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战车,但觉得这种新鲜玩意到底有什么用难说的紧,于是也就一直停留在实验阶段,至于德国人,他们的拿来主义就学的十分到位了。不光生产出质量极好的战车,还把中国建立装甲师那一套也学了过去。当然,这个出卖绝密情报的商人在半年后被情报机关抓获,在取得确凿证据后送上了断头台,陆军装备部为了这个泄密事件还下台了好几位高官,只是已经泄露的机密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弥补了。程明海可不想把这么丢脸的事情说给未来的舅老爷,破坏军队形象。“实际上这种战车也就相当于我们一代猫式战车,吨位很轻,火炮口径很小,速度也很慢,还行驶不了多少距离就要趴窝,并不算多先进的战车。”

    “我们战车比他们要好吗?”

    程明海见成功地把徐永晋思路给引开了,松了口气很自信地说道:“那是当然了。”

    “对了,我们战车怎么叫猫式?家猫还是野猫?或者波斯猫?好难听的名字。”对着自己未来的姐夫,徐永晋永远有问不完的问题。

    徐建国刚才一直听着俩人聊天,对徐永晋提出的问题很有同感,点头说道:“是啊,这战车怎么会取个猫式战车?一点儿也不气派嘛!要是叫青龙、玄武、朱雀、白虎就好听多了。”

    程明海啼笑皆非地看着徐永晋,耐心解释道:“大家知道我们命名飞机和军舰的传统吧?飞机是取鸟的名字,而军舰按照海里鱼来命名,至于战车,在研制时候就考虑到用陆地上动物来命名了。猫式战车本来不叫猫式,而是叫熊猫战车”

    “熊猫战车?!”徐永晋打断了程明海的解释,失声问道,见程明海苦笑地点点头,哈哈大笑起来,而徐建国也没阻止他现在比儿子笑的还要厉害。这个名字听起来好象儿童玩具一样。

    “是啊,开始是叫熊猫战车。熊猫不是咱们国家国宝嘛!人家说这种动物只在德国开采煤炭的时候发现了它的化石,谁知道我们四川、甘肃居然会有活的熊猫呢?世界上最新发明出来的陆战利器自然要以咱们国家最珍贵的动物来命名了,于是就给战车取名为熊猫战车。”说道这儿,程明海自己也失声笑了起来。

    “晕啊!笑死我了,怎么有人给这么厉害的武器取个这么有趣的名字?”徐永晋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捂着肚子直喊疼。徐建国自制力就好了许多,笑了一会儿收住声问道:“当时也没人说说?这么厉害的战车取个熊猫也太不合适了。”

    “谁说没有?当战车装备部队后,部队一听这种战车居然叫什么熊猫自然不干了。武器是什么?武器是用来杀人的。熊猫又胖又笨重,看起来憨态可掬,整天抱着个竹子在那儿啃,一点儿威慑力也没有嘛!可装备部给装备命名的官老爷都是些死脑筋,任凭部队如何诉苦,他们就是不理会,结果部队在称呼这种战车时干脆简称猫式战车了。”

    “干嘛不叫熊式?说起来不威猛多了。”

    程明海摇了摇头:“我们称呼俄罗斯人是北极熊,熊式战车是肯定不会取的。”

    “这样啊。”自己的想法让女婿给否决了,这让徐建国有些失望,一转念,接着道:“要这样还是东北虎、猎豹或者野狼什么的好听些。”

    “新研制出来的重型战车就取名叫东北虎式战车。这个名字部队还是很喜欢的,至少比空军给飞机取的那些名字听起来要顺耳多了。”

    “你们在聊什么呢?”收拾好东西的徐倩从厨房走了出来,见父亲他们正聊的兴高采烈,愉快地微笑着走了过去。程明海见徐倩出来,连忙站了起来,搬了把凳子放在旁边,请她坐下。徐倩巧笑嫣然问道:“什么事情这么高兴?说给我听听成不?”

    “姐,我们在说战车名字呢。你不知道,部队给那些武器取的名字可逗了。”

    见徐倩脸上挂着温柔甜美的笑容转头看着自己,程明海解释道:“永晋刚才看到介绍德国战车如何突破比利时防线的,我就介绍了一下咱们国家自己的战车。”

    见未来的姐夫说的不尽不实,徐永晋笑道:“姐你不知道吧?咱们国家最初发明的战车居然叫熊猫战车。呵呵,我还以为是玩具呢!”

    徐倩抿嘴一笑,为了照顾淑女风范,她笑得极为含蓄。“你们怎么管这种东西叫熊猫?”

    “并不是部队愿意叫啊,只是上面给战车取名的,一时脑子进水了。”

    “姐夫,说说看空军给飞机都取了什么名字?”徐永晋手支着头问道。这时候他忘记了自己应该称程上尉为程教官,而不是姐夫。徐倩似是责怪瞥了弟弟一眼,只是没说什么就放了他一马。

    程明海并没有感觉徐永晋叫自己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就是感觉到,按照他后脸皮的功夫也不会在脸上反映出来。挠了挠头,接着刚才的话题笑言道:“空军啊,空军给研制出来的第一款飞机取了个凤凰,后来研制出的侦察机叫什么大鹏,最好笑的是他们管一种可以用来投掷炸弹的飞机叫海冬青。我们取笑他们,说他们以后可以给飞机取什么麻雀啦、斑鸠啦、八哥啦、喜鹊啦还有什么夜猫子,这样就好听多了。”

    徐倩秀眉微蹙“真是吃饱饭没事干,怎么取这么难听的名字?”

    见女朋友听了自己说的笑话没笑起来,程明海连忙辩解道:“只是开玩笑而已,当不得真的。对了永晋你们班有没有同学考上军校?”

    毕竟是年轻人,心里想什么事情脸上也藏不住。徐永晋点点头,有些失落地叹口气说道:“有,我的同桌就考上了马尾海军初级学校,还有四名同学考上了徐州步兵初级学校。”

    “谁考上了马尾海军学校?不错啊?这所学校可是历史悠久,从一八六三年它就存在了,四十九年来从马尾海军学校出来的学生很多都成为海军高级将领,像现在的海军参谋长和中国舰队总司令欧阳骐上将就是从马尾出来的这孩子有前途。”

    考上马尾海军初级学校的自然是王林斌了,徐永晋眼中这家伙不学无术,娇滴滴如同小姑娘,整天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痛,一点儿苦都不会吃,要说有什么能耐,那就是和红楼梦里的贾宝玉一样,特别喜欢女孩子。徐永晋对喜欢的女孩子只要能暗中瞟上一眼就已经很满足了,哪有王林斌那样到处嚷嚷?难道好俅窈窕淑女的浪荡子就有前途吗?要这样徐永晋还真没有前途了。

    徐永晋垂头丧气地说道:“是我的朋友王林斌,下星期他就要到马尾报到去了,我们正打算是不是应该在他走之前给他开一个告别晚会。对了,我们学校校长孙子考上了杭州空军初级飞行学校,真是让人不忿,张浩天学习又没怎么好,只不过因为打篮球身体比较好而已,居然就要到空军开飞机去了。王林斌是学校董事会会长的儿子,成绩全校最差,身体全校男生中最糟糕,连女孩子也不如,班里除了我也没谁愿意和他说话,这样的人居然也能考上海军学校姐夫,这次军校招生不会作弊吧?”

    “不会吧?有你说的那么差吗?”

    程明海对徐永晋说的话有些不相信,他嘴里的张浩天和王林斌也许真的是学校领导孩子,可学习成绩、身体状况、为人处世应该没自己这个未来的舅老爷说的那么差,不然军队是无论如何不会要的想报考军校的实在太多了,百里挑一怎么说也能挑出不错的。至于作弊,军队毕竟是担负起一个国家生死存亡命运的力量,任谁也不能拿军队开玩笑,程明海认为徐永晋这样说是狐狸吃不到葡萄就说是酸葡萄的心理。

    “我又不骗你,那个张浩天仗着自己爷爷是校长,眼睛都长到头顶去了,成绩也只能算一般。至于王林斌,我还不熟悉他?国文、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哲学、体育,他会门门不及格,每天课间休息老师还要我给他补课,至于体能,像上次到太乙峰春游,他就落在全体学生后面,连女孩子都比他走的快,还得我拉着他朝前走,最后我们成了最后到达靶场的,姐夫你说这样的人算是特别优异的吗?”

    听徐永晋这么一说,程明海回想起上次春游,当时他就站在靶场门口看着学生一个个进来,想了一下脑海里好象有这么一个印象。至于走在最后的是哪个男生,这他想不起来了整天需要处理的事情那么多,他也不可能为这种小事留下记忆。对徐永晋说的是真是假程明海也不清楚,不过他知道就是真的录取了这样的学生,相信录取他们的学校也有自己理由,事情绝没有徐永晋想的那么简单。至于作弊,别说这两个学生不过是一间小小中学领导,他就是浔阳议长或者市长的孩子,军方也不会卖人情给他们,为他们作弊的。至于接受贿赂,这个更不可能。

    程明海所不知道的是,徐永晋发的牢骚一点儿没错,只是王林斌能考上军校,并不是因为事先贿赂,作弊得来的,而是靠了他那张嘴。听徐永晋牢骚不断,程明海知道他恐怕自己暗地里也想考军校,只是因为某种原因没有报名罢了。“永晋,你是不是也想考军校?”

    徐永晋偷偷瞟了刚走进来的母亲和坐在旁边的父亲一眼,嘴里小声嘀咕道:“谁不想上军校啊?不过我要说出来家里面还不反对声一片?”

    刘舜英还没说话,当父亲的徐建国已经慢条斯理缓缓道来:“谁反对你?自己的路应该自己走,考不考军校是你的事,与我们何干?”

    “爸这你说的?那我后年高考的时候就报名考军校你不反对吧?”

    刘舜英一听儿子说要考军校,手指点着徐永晋额头,连忙数落道:“考什么军校啊?要有出息你应该考北京大学或者考省里的赣江大学也不错,当科学家或者政治家才是正道。别整天光想着打打杀杀作业做完了没有?给我做作业去!”

    徐永晋很不情愿地站了起来,低着头朝自己房间走去。“有什么好当的?科学家都是疯子,政治家都是骗子,没得给人取笑。真是老顽固。”

    这些话徐永晋也就只敢在心里发发牢骚,说出口他还是不敢的,不然不讲道理的母亲非拿把大扫帚过来揍自己不可。

    见伯母对儿子说要考军校反应这么大,程明海坐在凳子上浑身不是滋味儿,好象凳子上铺满了针头,扎的难受。他也是军校毕业当的军官,按照伯母说法自己岂不是没走正道?当然,谁叫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呢?不想让唯一的儿子上战场,这种心情还是可以理解的。只是伯母说出来的话太伤人就是了。

    见到未来女婿脸上尴尬地表情,刘舜英也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好象得罪了女婿,讪讪解释道:“我倒不是说军队不好,只是永晋这孩子现在正是学知识的时候,我不希望他脑子里面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永晋的身体又不好,到了军队那种苦他可吃不了。到时候让人家赶出来,不是很没面子?小程你说对不。”

    徐倩见程明海苦笑着随口敷衍着母亲,微红了俏脸小声问道:“晚上你住什么地方?还是招待所吗?”

    “是,老地方。伯父,伯母,我和倩倩能不能出去走走?”

    刘舜英通情达理地笑道:“你们出去好了,招弟,记着早点儿回来啊。”

    程明海已经报名要参加升迁少校的考试,眼瞅着未来的女婿一个月就要收入一百多元了,刘舜英现在巴不得女儿早点儿嫁给他。不过她的势利已经好几次让女儿儿子冷嘲热讽了,在这方面刘舜英认为这两个孩子的眼光实在短浅的可爱,社会阅历太浅薄了。

    十月的浔阳,已经近深秋,起风了,夜风里带着一丝寒意。浩瀚无边的苍穹上悬挂着一轮明月,今天是农历九月十三,快要十五了,月亮显得比前段时间圆了不少。马路上的路灯发出细微的哧哧声,泛黄的灯光洒了下来,照亮了路面。街上行人不多,偶尔有一两辆自行车从身边匆匆骑过,消失在远方黑暗中。

    走进甘棠湖边,沿着湖边是一排石凳,石凳上坐了不少青年男女,还有没地方坐的人漫步在湖边小道上,成双成对的,虽然没有肩并肩头碰头,也能看出这些都是热恋中的男女。柳条在湖风拂动下,轻轻滑过游人面庞。月光透过垂柳在湖边碎石路上,落下参差斑驳的倩影。

    贺知章咏柳中道: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毕竟不是阳春二月了,原本纤长的柳叶微曲着,虽然还泛着绿色,却流露出暗淡的色彩。

    湖周围远远近近高高低低到处都是树,月光下阴阴的树色仿佛一圈黑色的团雾将如镜的甘棠湖拢在怀中。缓缓漫步在湖边小道,离马路比较远了,年轻的恋人在后面亲昵的哝哝声显得那么遥远,轻的让人就是聚精会神也听不清楚。

    徐倩不由紧了紧身上的毛线衣。拉开肩上挎着的包,从里面取出一件折叠好的雪白围巾,递给了身边沉浸在甘棠湖夜色中的程明海,微颦秀眉轻声道:“这是我给你织的。看看可以不?天凉了,你要多注意保暖。”

    “谢谢。”程明海从无边空静中回醒过来,停下来伸手接过了徐倩递过来的围巾,手轻柔地抚摩着围巾纹路,洁白的围巾传来温暖柔软的感觉,一直浸入程明海心底。将围巾围在脖子上,学那些年轻人的样子围了一圈,将一头搁在胸前,另外一段放在背后。看着眼里柔情似海的徐倩,程明海露出孩子气地笑容。“真暖和,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接到过女人送给我的礼物呢!今天你送我围巾,我这辈子算是从今天开始掀开了新的一幕。”

    徐倩低头轻笑两声。“真的吗?难道你妈没有给你送过礼物?”

    “那怎么相同?母亲是母亲,我的意思是别的女人。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病逝了,我对母亲的印象很模糊,只是记得母亲对我露出慈祥的微笑,好象小时候没有打过我,训过我,其他的就不清楚了。”程明海一提到母亲就神情黯淡下来。

    徐倩同情地望着身边的程明海,对自己触及他的伤心处内疚不已。“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这么说的。”

    “我知道,以前我从来没跟你谈过我的家庭,而且这么多年了,也无所谓了。”程明海将思绪从思念过世的母亲那边收了回来,仿佛很轻松地说道。虽说无所谓,可从语气中还是能听出程明海是“有所谓”的,只是自己以前没和女朋友说过,加上喜欢徐倩,他也不会为此有什么不满。所谓的有所谓,是他想起记忆深处母亲形象,虽然很模糊,他却觉得这是天底下最漂亮的母亲。

    徐倩不想再在这问题上陷入无话可说境地,转移话题想说说轻松一些的事情。一仰脸,露出灿烂的笑容问道:“你现在在部队都做些什么?”

    谈到自己工作事情,程明海话就多了。“还能有什么?无非是协助营长开展军事工作而已。当营长不在的时候,我就要代理营长职务。营长负责全营工作,我的任务就是组织训练计划,在经过营长批准后落实它,并且好督促下面连队完成训练任务。永晋他们那些学生跑上三公里,走二十来里地就叫苦连天,我们部队每天都要进行全副武装十公里越野跑,几十斤的分量呢!有时候拉练一天还要赶上百来里地,永晋他们要是和战士比起来简直不叫训练,叫旅游了。”

    “每天十公里越野跑你也要参加吗?”

    程明海理所当然地说道:“这个自然,全营除了炊事班、生病的、请假外出的、营地值勤哨兵不用参加,其他人全都要翻山越岭跑他十公里,做副营长的还要跑在部队最前面,决不能落在别人后面。我们营是训练标兵营,在省军区考核中还得过第一,受到军区嘉奖。要是训练水平下来了,我这新去的副营长还不给别人说闲话?别人生病可以休息,我就是发烧三十八度,也必须挺着跑在前面。没这点儿自觉,还是趁早打起包袱复员回家好了。”

    训练是为了什么?训练自然是为可能爆发的战争做准备了。听程明海所在步兵营是军区训练标兵营,徐倩首先想到的就是万一发生战争,他所在的营会否第一批拉到前线去。

    “现在我们营是步兵营,听上级领导说,也许明年,我们营就要改建成装甲营,到时候将是江西军区第一个装备战车的部队。要是到时候我还在营里,那可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真的改成装甲营后程明海还在这个营,那他上战场的机会将大到不容质疑的地步了。

    “以前我问过你,我们国家会不会参加战争,现在我还想问一下,自然,这不是一个记者采访提出的问题,只是作为朋友,我真的害怕我害怕哪一天早上醒来,听到的消息是你已经上战场了。我们国家会打仗吗?”

    看着徐倩忧郁的眼睛,程明海低头沉默了。过了会儿,程明海抬起头缓缓说道:“一个国家,在这种弱肉强食的世界上,你要不打别人,想着过自己安稳日子,那么别人也会打你。这个世界只能以战止战,其他办法说起来好听,可实际上施行起来却行不通,谁愿意放弃自己利益,让别国强大起来?最后只能打。以前我认为现在欧洲发生的战争,只是地域十分有限,规模虽然大,时间却比较短暂,中国应该不会加入。可现在看来唉。”程明海叹了口气,摇头无语了。

    “欧洲发生的战争距离中国不是很遥远吗?跟天边一样,你看出了什么端的?”

    “事实是英国参战了,并且还对德国进行封锁。而法国就战场形势来看,战败的命运是最有可能发生的,如果法国战败,英国不投降,那么战争将越打规模越大。就我猜测,结束了法国作战后,德军与英军之间将发生一次大规模海战,但德国人海军实力比不上英国,如无法保证登陆英国航线安全,德军主力将挥师东进,击败俄罗斯,剪除英国在欧洲大陆上的盟友,而奥匈帝国、土耳其、意大利这些国家将进入埃及作战,切断英国和印度之间最快捷的联系。只是英国是海洋大国,这样的行为还无法让英国投降。那么战争将旷日持久,拖入的国家会越来越多,最终,中国也会被这场战争拖下去。”

    徐倩头一次从程明海口里听到中国将要参战,这给她造成了极大的震撼,虽然徐倩一直隐约觉得战争距离中国不远了,可今天从了解形势的男朋友这里听到,还是让她一时无法接受。

    “不会吧?我们国家不是现在保持中立吗?虽然和德国关系比较好,对德国不宣而战进入比利时、卢森堡政府也发表了遗憾,可毕竟现在和德国关系不比以前,应该不会加入同盟国和英法俄作战。”

    “呵呵,谁说加入德国了?”

    “加入英法?!”徐倩脸上表情只剩下震惊可以形容了。

    程明海见徐倩一时无法控制自己声音,连忙道:“你声音轻一点儿,这事情可不能公开谈论。”

    徐倩控制一下自己声音,说出了自己疑问,不光徐倩,任何正常人听到中国可能加入英法俄一边进行战争都会惊讶地晕倒的。“德国和美国在解放战争中给予我们很多帮助,而英法不光在我们解放战争中干涉过我们,而且还对我国发动过鸦片战争。至于俄罗斯先不说一八七零年的战争,就是前几年不也为了漠北和他们大打一仗?这么多历史仇恨,怎么可能加入协约国一边?”

    “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这句话你听说过吧?国父说了无数遍,当记者的应该耳熟能详。”

    徐倩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过,可还是不能相信地低声说道:“怎么可能呢?我们国家怎么可能帮助俄罗斯作战?”

    “怎么不可能,英国对同盟国进行了贸易封锁,现在意大利眼瞅着就要加入同盟国了,要是一加入,我们通过意大利将物资卖给德国这条道路不也被切断了?我们国家那些势利的商人还跟谁做生意?想想看,仔细想想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说中国要加入协约国作战了。”

    毕竟是三十岁的男人了,程明海见过的事情自然比徐倩多许多,考虑问题也全面多了。听了程明海的提示,徐倩一边跟着他慢慢走,一边重新整理一下脑子里的思绪。

    英国本土除了煤和铁以外,就没什么资源了,而且英国的铁矿大部分含铁量都很底,至于煤矿,优质煤也越采越少,各种物资他都得问国外进口,就连粮食他也自己无法养活自己,需要大量进口,英国一参加战争,各种战略物资他得需求量急剧上升,自己没有,他只能从国外进口,那么卖给他物资的只有中国和美国两个国家,除了军舰(军舰中国自己用都还不够),从枪支弹药,到粮食布匹、各种金属中国都可以卖给英国。可英国手里又有多少钱?战争短一些,他的现金还能维持,要是长了呢?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英国开始会用大把现金问我们买东西,等他钱没了就会卖出拥有的我们国家债卷和股票,最后要是还不够只能问我们银行借钱了?”

    程明海舒了口气,露出笑容小声道:“想明白了?德国被封锁自然无法从中国进口各种物资,而英法俄却可以,我们成了这些国家债主,如果他们战败了,他们的经济必然崩溃,那么他们借的这些钱什么时候还给我们?而且英镑、法郎、卢布要是变成废纸一张,我们手头捏着这些废纸有什么用?所以嘛,中国是绝对不希望协约国战败的,现在危机还不严重,我们还可以因为战争,卖给他们东西发发战争财。德国真要有取得战争胜利的希望,中国肯定参战,扶植协约国击败同盟国。所以国父说的没有永远朋友,只有永恒利益这绝对是真理。”

    徐倩无奈地摇头苦笑:“这就是所谓的政治,居然这么肮脏。难道这样的战争你也要参加?”

    “在我眼里,中国利益至上,有什么肮脏的?如果协约国失败,那么手持一大把废纸的中国经济也要被拖垮,无数工人农民就要没吃的没喝的,一夜变成穷苦人。何况这场战争虽然是俄罗斯先挑起来的,可德国要是作出适当让步,战争应该无法打起,德国人想着通过战争在世界捞取殖民地呢!那么大的野心,天晓得什么时候威廉皇帝看中了中国,所以还不如在他们没有打过来之前,先扼杀这种可能。”

    “先生,买束鲜花送给这位漂亮的小姐吧。”前面跑出一个穿着单薄破烂的小女孩,稚嫩的小手里握着一把鲜花递到程明海面前,可怜兮兮望着他。小女孩脸上沾满了灰尘,很脏,头上还缠了一块印花蓝头巾,左臂挽着一个竹篮,里面搁了几束山里采来的鲜花,从数量上看,小姑娘到现在还没有卖出一束鲜花,月光下鲜花花瓣上含着几滴水珠,显得十分艳丽。小女孩用哀求的声音说道:“不贵,只要两分钱。先生买一束送给漂亮的小姐吧。”

    看着小姑娘眼睛里有些水雾,程明海跪了下来,仿佛听到小女孩肚子里发出咕噜噜的响声,轻轻抚摩小女孩脸蛋,柔声问道:“小姑娘,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你的家乡在哪儿?怎么不在家好好读书,出来卖鲜花了?别怕,叔叔不是坏人,只是想问问。”

    小女孩羞怯地朝后倒退小半步,没回答程明海的问题,只是重复自己刚才说的话:“先生您买束鲜花送给小姐吧,只要两分钱,我肚子饿了,有了钱就可以买块饼子吃。”最后一句话小女孩说的极为轻微,好象蚊子在叫。

    程明海看到女孩脸上被擦拭过的地方露出一抹菜色,声音也显得有气无力,眼里都是哀求,手伸进上衣口袋摸出了一块钱,递到小姑娘面前。“喏,这个给你。你手中的鲜花给我吧。”

    小女孩看着程明海手中一块钱,咽了口口水,看了看手中鲜花,迟疑了一会儿细声道:“先生有两分钱吗?我找不开。只要两分钱就可以了。”

    小女孩花篮里所有的鲜花都加起来也用不了一块钱。看着女孩胆怯的样子,徐倩上前将手放在小姑娘头上,有些心疼地说道:“不用找,这是叔叔送给你的,你接过就是了。”

    “我妈说过不能问别人要钱的。”虽然小女孩很需要钱,可她说话还很固执。

    程明海抬起头,和徐倩对视一眼,俩人为如此童真的小姑娘笑了起来。程明海将钱塞到女孩手里,接过小姑娘手中那束鲜花,温柔地说道:“这样吧,这一块钱里面两分钱是我买这束花的花钱,还有九角八分钱呢,就是请你回答我问题的费用了,怎么样,现在你能告诉我你是什么地方人,为什么不在家上学,到这里卖花了吧?”

    程明海的话解除了小姑娘收钱的心病,接过钱,小姑娘连声称谢,只是一提到为什么出来,小姑娘脸上表情都要哭了:“我是安徽怀宁的,今年八月家乡发了大水,死了好多人,我爸爸也淹死了,家里房子冲掉了,田也毁了,没了钱,连粮食也冲没了,吃的都没有,还怎么上学啊?我和妈妈只好和全村人一起逃了出来。”

    “怀宁发大水了吗?怎么报纸上一点儿消息也没有?”徐倩听了疑惑地问道。

    “谢谢,这块钱是我感谢你回答我刚才提出的问题,你拿去给你妈妈吧。”程明海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钱递给了小姑娘,看着千恩万谢的女孩跑远了,程明海将那束鲜花递给了徐倩。“我还没送过你鲜花吧?这是今生第一次,请大小姐笑纳。”

    “贫嘴!”徐倩接过鲜花眼里都是蜜意。俩人一时无语低着头默默朝前走,徐倩手里轻轻摆弄着程明海送给自己的野花,走了一会儿,徐倩问道:“你就不怕小女孩骗你吗?一下子给了两块钱。如果怀宁真的发了大水,报纸上应该报导过啊?”

    “有什么好害怕的?你没看我用一块钱买她鲜花,她还说找不开,让我换成两分钱的。这么天真的女孩可能骗人吗?至于怀宁发大水,很正常,咱们国家报纸历来是外国死了一个人的小事也要铺天盖地报导一下,至于国内,哪怕黄河横扫整个中原大地了,也是形势一片大好,是大好不是小好,国家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从一八六二年有了新闻报纸后报喜不报忧就是咱们这里的优良传统。你也不看看你们报纸什么时候登过负面报道?有的老百姓说了,看咱们的报纸要正话反面理解,这就可以了解事情真相了。”

    对程明海说的这些,徐倩只能默然了。

    浔阳早报报导的负面新闻自然有,不过报导的要么是鸡鸣狗盗之事,要么就是某某议员与某某议员之间发生了口水仗,两方互相揭对方老底,你有多少情人,他少交多少税费,至于工人工作如何辛苦,农村农民如何艰辛,这个在报纸上还真的不容易找出来,正话反面理解,这种话徐倩以前也听过,只是自己当了记者后,她总觉得自己采访的新闻都是公正的,谈不上需要反面理解。现在回想一下,自己有没有采访过那些穷人?好象整天要么工厂老板,要么议会议员,就没下去接触平民百姓过,难怪记者口碑在有些人嘴里不大友好了呢!

    像中国这么大的国家,发生旱灾、水灾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这种事情要是报导出来了,当地那些政府官员岂不显得没有政绩?市议员想当省议员,省议员想当全国议员,你要介绍自然需要介绍一些好事情,在自己领导下,本地盖了多少工厂,税收比以前增长了多少,百姓如何安居乐业要是介绍的是百姓流离失所,谁会让你升官?于是大家学会了一级糊弄一级,最后你好我好大家好,天下也就太平无事了。

    共和国中国的官场上并不比封建社会中国的官场好到哪里去,只有程度轻重,没有本质区别。特别一点的就是有个由全民选出来不停换人的有力的监督机构,你要收受贿赂,马上可以让你卷起铺盖滚蛋。还有就是在这样的共和国,过日子相对封建社会来说还是要好上许多的,要是老样,活不下去的百姓照样会起来造反。

    程明海见徐倩兴致不高,站住拍拍她的肩膀。“好了,别想这些事情了。我送你回家吧,你到家后我也好回招待所休息了,明天你有没有事?要是没事我们到城外走走,感受一下大自然。”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好了。你明天什么时候回部队?”

    “下午三点,再晚要赶不上部队晚点名了。”

    “副营长也要参加晚点名?”

    “呵呵,副营长也是军人嘛!既然是军人,自然应该参加点名。”

    朦胧的月光下,俩个人影渐渐消失在远方小道上,与隐隐树影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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